紫庸边境小镇的一家客栈里,白芷猛地从黑暗中睁开眼。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觉浑身没什么力气。
不过当初被赤练王蛇咬后的浑身疼痛已经感受不到了。
缓了片刻,他勉强撑着手臂坐起身,目光打量着房间摆设,一时心中有些失落。
看来拓跋烈这是在他昏迷后将他带回紫庸了。
这里应该是间客栈。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窗边向下看去,下面街道上穿梭着的全都是穿着紫庸服饰的百姓。
他真的已经不在南楚了!
也不知道他昏迷了多久,尹恬应该已经回到孤狼关了吧?
当他得知自己喜欢的人成了紫庸的奸细会是什么心情呢?
会不会想要杀了他?
毕竟他欺骗了他的感情。
白芷苦笑一声,收回视线,将窗户关上了,那熙熙攘攘的声音被隔绝在了窗外。
“嘎吱!”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白芷回头看去,推门进来的是一个面目清秀的青年,十八九岁的样子,眉眼看起来很温和,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他是谁?白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不是紫瞳,他应当不是紫庸人,可这里是紫庸境内,紫庸人向来排外,若是他国之人,在紫庸只能成为最低等的奴隶,绝不可能能够像这样自由出入。
不过,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青年看到站在房里的白芷微微有一瞬的惊讶,随后莞尔一笑,“你醒啦!”
白芷冷冷盯着他,浑身都透着疏离冷漠。
那青年似乎没感受到他的冷淡,笑着走了进来,“殿下说你这两天差不多就该醒了,正好我让小二准备了些清粥,先过来吃点吧!”
“你是谁?”白芷站着没动,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着。
他说的殿下莫不是拓跋烈?
“我叫夏清。”夏清一边将清粥和小菜往桌面上放,一边笑着回应他,“这段时间都是我在照顾的你。”
夏清并不打算将他们曾短暂见过一面的事告诉白芷。
因为这里并不安全。
白芷看着他,目光忽然定格在了他手腕上,瞳孔骤然一缩。
那是……缚鬼锁?!!
他也有缚鬼锁!那他岂不是……
夏清注意到了白芷的目光,下意识的扯了扯衣袖将手腕遮住,随后若无其事地招呼白芷,“你昏迷了快两个月,我都是给你喂的汤药,这会儿醒来估计肚子会很饿,先来吃点东西吧!”
白芷垂了垂眼眸,从他手中接过了清粥。
如今来都来了,再怎么担心也没用,索性先吃点东西,不然他要做什么也没力气。
不过……
“我昏迷了这么长时间?”白芷微微颦眉,两个月,足够尹决明那边做很多事了,他定然是早已知道他背叛了他!
白芷低头喝着粥,将眸中暗淡尽数遮挡。
夏清并未回他这句话。
只是等他吃完饭,夏清收拾东西准备出去时,在他耳边小声提醒了一句,“太子殿下一会儿应该会过来,门外有守卫,你要有什么事也可以让他们通知我,我可以帮你。”
“至于你的疑问,等有机会我再来回答你。”
白芷目光审视着他,一时间没说话,即使夏清看起来没有任何威胁和心机,但他并不信任他。
毕竟他是拓跋烈的人。
夏清倒是对白芷的态度无所谓,笑了笑便端着东西出去了。
白芷在屋里转了一圈,出奇的,他发现自己竟没有之前那样虚弱了,最起码不会连走路都费劲,应当是拓跋烈对他体内的蛊虫做了什么手脚。
他没等多久,拓跋烈果然来了。
白芷正坐在桌前细细品着茶,那是刚才夏清给他送过来的。
拓跋烈进来他也没打算起身,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如今春已至,雪虽未化尽,春阳却是有了些许温度,你不开窗晒晒?”
白芷没有回头,只看了眼紧闭的窗户,淡漠道,“吵。”
拓跋烈盯着他的目光一转,笑了声,“怎么样?是不是还是觉得回家好?”
“家?”白芷抬眼看着径直走到自己对面坐下的人,神情冷漠,语气疏离,“我没有家。”
“哈!”拓跋烈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短促地笑了声,而后给自己倒了杯茶,尝出味道后似乎有些无奈,笑骂道,“紫云茶呢!我都难得喝一次,夏清这小子竟然舍得给你泡。”
白芷抬了抬眼,对拓跋烈难得有些正常人的样子有些惊奇,不过还是顺口嫌弃了一句,“不如云山红雾好喝,太子殿下这么稀罕?”
拓跋烈幽幽盯着他,半晌勾了嘴角,“再有半月紫庸就要攻打南楚了。”
白芷端茶的手微顿,随后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这才淡淡地掀起眼皮看向拓跋烈,“哦?是吗?”
“我打算让你做我的先锋。”拓跋烈说。
白芷:“……”
“殿下就这么相信我?”白芷看着他,唇边勾起冷笑,“不怕我临阵倒戈?”
拓跋烈同样勾着嘴角看着白芷,暗紫的瞳孔让人琢磨不透。
白芷手心有些冒汗,他将茶杯放到桌上,将手拢进衣袖里,这才抬眼瞧着他,有些讽刺地开口,“还是殿下觉得我这身体情况能上阵杀人?”
“当然!”拓跋烈笑了起来,“你躺了快两个月,不仅我的赤练王蛇帮你锻了一次体,这些日子我可是日日给你用好药帮你恢复身体了,就为了等着看你在战场上的风采呢!”
白芷目光冷了冷,凉凉地扯了扯嘴角,“那殿下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要是我在战场做了点什么让殿下损失惨重,那殿下岂不亏大了?”
“哦?”拓跋烈睨视着他,“你想做什么呢?还想回南楚?这么舍不得你的小情郎?”
白芷挑眉,浅浅抿了一口茶,“我说过,小狼崽子我还没玩儿够。”
拓跋烈耸了耸肩,忽的又露出一抹恶劣的笑,“那还真是可惜了,你的小情郎如今怕是现在恨死你了!只怕恨不得见了面就将你千刀万剐!”
“我还听说你那小情郎其实武功颇高,或许还能与我一较高下,你怕是会压不住他,我劝你还是忘了他比较好。”
白芷盯着他没说话,以他对尹恬的了解,他可能会恨他,但绝不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奸细一说而恨透了他。
他看着拓跋烈,拓跋烈也看着他,突然他凑近白芷,微眯着那双狠厉的紫瞳,像是威胁,又像是探究,“怎么?真忘不了?”
“也对!”拓跋烈又骤然直起身,玩味地瞧着白芷,幽幽道,“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只是你忘不了他,可他未必不想忘了你!”
白芷颦眉,似乎在思忖他这话的意思。
拓跋烈细细打量着他的神色,说道,“听闻尹二赶到边关时,办了一场丧事。”
白芷心脏猛地一颤,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拓跋烈瞧着他神色忽然绷紧,幽深的瞳孔透着邪恶的气息,咧着嘴恶劣地笑起来。
“你说,尹二公子还会喜欢上一个杀了他父亲的紫庸奸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