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苏带着青葵和秋实在院中走了一圈,开始为新家的琐事做安排。
虞苏道:“挺好,基本上已经是一个完整的小班底了。护卫、内宅琐事、厨娘都有了,日常所需差不多能应付。”
青葵点点头,低声道:“小姐觉得好就好。这几人可都是玄王殿下亲自挑选的,连同卖身契都一并交给了小姐,倒是彻底归您所有了。”
虞苏眉梢微挑,心中闪过一丝复杂。
既有些开心,又有些不安。
陆玄昭对她太好了。
大概这就是他和秦之宇的伟大友情吧。
连朋友的前女友都能照顾到这个地步。
嗯,真是个好人。
青葵迟疑了一下,叹息了声,“只是……小姐,这命语一出,只怕您日后嫁不了人了。未来的日子,又该如何是好?”
虞苏笑着摇摇头,“日后你自然会明白。现下别想这些,咱们先把日子过好。对了,今日出去采买些东西,虽说宅子里备得齐全,可总得亲自添点新鲜物件,才像个新家。”
青葵:“好,那咱们就去逛逛街。小姐想要买些什么?”
“不知道,先看看吧,买点什么好看的盆栽、风铃之类的小摆件,也算给咱们的新家增添些新气象!”
青葵应声,也不再去想那些复杂的事情。
秋实跟在后头,一脸兴奋。
·
街道上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虞苏一路走一路看,偶尔驻足挑选。
青葵跟在旁边,眼尖地指向前方一个卖风铃的小摊:“小姐,那里有风铃,要不要看看?”
秋实拉了拉虞苏的袖子,可怜巴巴,“小姐,那边有卖月饼的!”
虞苏被两人夹在中间,笑道:“急什么,都去看看就是了。小姐有钱,都买都买。”
三人哈哈大笑,沿街走了一段路,虞苏才发现街头竟是卖花灯的小商贩。
荷花灯,兰花灯,鲤鱼灯,还有横行步子的螃蟹灯……
满街的流光溢彩,让她一时看得出了神。
虞苏愣了一下,转头问:“今天什么日子?怎么这么热闹?”
青葵忍不住笑:“小姐,明日就是中秋节啦。”
虞苏一拍脑门:“中秋节?这些天过得太热闹了,我还以为过了一年,没想到才过了几天。”
青葵听完笑得前仰后合,心有余悸,道:“确实丰富多彩啊,才几天的功夫,小姐都能批个命,遇险,还差点被长公主……,小姐您是真有本事!”
秋实听得一脸惊讶:“啊?批命?还有长公主?我怎么啥都不知道?”
虞苏抬手敲了敲秋实的额头:“你就知道吃,知道玩,还能知道什么?”
秋实揉着头,委屈巴巴。
虞苏叹道:“唉,确实是精彩绝伦,仿佛我这半生都在这半月内过完了。”
青葵打趣:“小姐这么一说,倒是像书里的主人公,短短几章就经历了几场大劫。”
虞苏挑了挑眉,嘴角一勾,“听你这么说真是这么一回事。”
若真是书里的主人公,那不该给她点主角光环吗?
遇到的竟是些破事!
秋实突然兴奋地蹦蹦跳跳,指着前方,“小姐,咱们也买个灯笼吧!挂在澄园里才有过节的气氛。”
三人走了过去,认真挑选灯笼。
街头突然有人急匆匆跑来,高喊:“快去看,午时三刻,有人要斩首了!”
“真晦气,明日就是中秋节,晚上还有花灯会,这是不让人好好过节啊!”旁边有人叹气。
“那是哪家的?”
“听说是个读书人,杀了自己的妻子。”
“读书人心这么狠?竟然杀妻?”
议论声渐渐响起。
虞苏放下手里的莲花灯,目光随着人群的涌动移去。
青葵神色凝重,低声道:“小姐,莫不是那刘家子?”
虞苏微微一顿,开口:“去看看。”
三人跟着人群,穿过喧闹的街市,不一会儿便到了京城南门外的菜市口。
这里也叫刑场口,人流较多的地方,就是为了方便围观与震慑平民。
此时,这里早已布满围观的百姓,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虞苏皱了皱眉,空气中夹杂着一股难言的味道。
这个世道,不是每个人都洗得起澡的。
她运气不错,至少不是贫农贱籍。
虞苏退了两步,对青葵和秋实道:“往外围站些,人太多了,免得挤散。”
三人挤到外围,抬眼望向刑场中央。
刑场中央是一张木制斩首台,周围有几名身穿劲装的锦衣卫守卫。
最瞩目的还是那个手握大刀的屠夫。
嗯,很符合影视剧里的刻板形象。
这时,她又注意到两旁的告示牌上用大字书写着犯人的罪名。
“刘骏,杀妻。”
台下,还有几位官员正襟危坐,负责监督斩决全过程。
真跟古装戏里一样……
只是,这太真实了。
围观的百姓开始小声议论:“这个刘骏可是读书人啊,平日里文质彬彬的,怎么就下得了手?”
“听说是捉奸在床,一气之下就把妻子杀了。”
“啧啧,这世道,这读书人也这样,真是败坏斯文!”
“什么斯文败类,要我说给男人戴绿帽子女人,就该死。”
“快看,来了来了!”有人低声喊道。
虞苏抬眼望去,只见刘骏被几名官差押着缓缓走向刑台。
男子头发散乱,双手被粗绳反绑,脚步虚浮,一瘸一拐,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
虞苏这才认真打量这个名为刘骏的读书人,身材矮小,脸肿得看不出五官,唯独那双眼睛无光麻木,透着求死的决绝。
“儿呀,我的儿呀!你受苦了,解脱了也好啊,我们母子黄泉相见……”
刘骏的母亲跪在刑场外,哭得声嘶力竭,让人动容。
听到母亲的喊声,刘骏那麻木的眸子微微动了一下。
“娘,下辈子,咱别做母子了……孩儿让娘操碎了心,下辈子别再这样苦了。”
刘婶子听了,更是嚎啕一声,哭得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虞苏视线转过去,只见一名年轻的读书人连忙扶住了老妇。
是那个叫裴涟的年轻男子。
“证据都没有就判刑!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裴涟身侧,又一个小伙子忍不住大声骂道,满脸怒气。
监斩的官员闻言,眉头一皱,冷声喝道:“休得胡言乱语,再闹,将你也押下去!”
小伙子还想反驳,却被裴涟拉住。
他轻声劝道:“陈兄,冷静些!”
“冷静?”那叫陈兄的小伙子满脸通红,压低声音:“你要我怎么冷静?自己读书这么多年是为了为民做主,如今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滥用刑法,陷害无辜,你叫我冷静?我就算为官,也绝不屑与这群人同流合污!”
裴涟叹了声,“但如果你连这步都不愿迈进去,连权力都不曾触及,又怎么能改变呢?若你真想替天行道,这些污秽、恶心的事,你都得咬牙忍下去,等你有了权,再肃清不迟。”
陈兄气得攥紧拳头,最终还是不甘地冷哼一声,没有再多言。
虞苏站在人群后,静静地看着听着。
“玄王殿下说要查清楚,可到头来呢?还是没有改判。”陈兄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带着浓浓的不屑。
“慎言。世间公道何曾容易一朝定夺?玄王殿下愿意插手,已是难得,总比那些视而不见的官员强。”
青葵在旁听着,脸色有些不自然,低声解释:“王爷做事一向有始有终,他说要彻查,必定会有所交代。”
虞苏微微侧头看了青葵一眼,叹道:“水太深,谁知道呢?不过这世上又多了一位伤心的母亲,两口棺材怕是都能用得上了。”
青葵张了张嘴,须臾,沉默了下来。
虞苏收回目光,静静望向刑场。
时间飞快流逝,刑场的鼓声一下接一下地敲响,节奏沉重。
有人等的不耐烦了,“这么久了,到底砍不砍头呀。”
当然话音一落,就被赏了几口唾沫。
突然,监斩官高喊。
“时辰已到,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