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送走了合福,商琴淑叫底下人收好贺礼;
祖孙三个还没来得及说旁的,各宫主子的礼也都到了;
这大婚贺礼也是有讲究的,送双不送单;
倘若是关系一般的,再么家境贫寒些的,只捡两样就是了;
但这是皇家,四又不吉利,所以基本都是六件、八件这么送过来;
商玉婉想着南向晚他们赴宴轻巧些,也派人一道送来了八样东西;
原本还有些悲伤的三人,不得不投入装点入册行列了;
这么忙着忙着,一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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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已至、雨幕停歇。
街头小贩罗列出自个儿的商品吃食,等待着下朝官员们前来光顾。
杨家张灯结彩,门口挂着大红灯笼,府上下人们分外忙碌;
红绸自家门口一字排开,蔓延至皇宫玄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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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邱家也是灯火通明。
邱廉(正三品刑部尚书)与儿子对立而坐;
两边是庶子 —— 邱安濯(今年十八),和庶女 —— 邱绵绵(今年十五);
伺候他们的是姨娘刘氏。
席间邱廉看着长子开口道:
“ 你与李家二小姐是圣上赐婚,那姑娘如今十四,尚需两年及笄 ”
“ 为父同你母亲商议,打算明年八月初八上门下聘 ”
“ 李家有贵妃娘娘,如今李将军在前线杀敌,越发水涨船高 ”
“ 所以聘礼,打算走一百二十八抬 ”
“ 下聘后再有一个月便要秋闱,你苦读诗书多年,此番定要榜上有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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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安吾放下碗筷,郑重点头后开口道:
“ 父亲放心,儿子明白 ”
邱廉顿了顿,复又开口说道:
“ 安吾、你的嫡妻身份显赫,进门后务必小心对待 ”
“ 虽说为父有妾室庶子,但也是因为你母亲生你时伤了身子 ”
“ 等李二小姐进门后,你不可有妾室通房,倘若闹出什么荒唐事、为父决不轻饶 ”
邱安吾心下微顿,脑中闪过蓝韵辰倩影;
随后将她赶出思绪,起身拱手行礼:
“ 父亲放心,儿子知晓分寸 ”
邱廉笑着点点头:
“ 你素来端方持重、为父没什么不放心的,你外祖身子可还好? ”
邱安吾坐回原位,笑着开口道:
“ 外祖父见了母亲便好了不少,如今遵照医嘱身子大好 ”
“ 母亲至多半月也要回来了 ”
邱安濯和邱绵绵对视一眼,随后又吃起自己碗中餐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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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杨家——
万容正指挥着丫鬟婆子搬花:
“ 再快些、县主喜欢山茶花,只要是府中花坛就都换上 ”
丫鬟们纷纷福身应下。
另一头的杨广和他二叔杨木、正指挥着众人,最后核对一遍桌椅摆放;
确认了下各家坐着的位置,保证其没有纰漏;
原本这事儿该是杨峰来办,但今日一早已经带兵前往西南了;
商君盛也是因为这事,才叫祁文做主婚人给他们杨家抬身价的。
明日一早杨木代替杨峰,在门口迎客;
眼瞧着大婚在即,杨广脸上都是喜色;
这人生得意之事、升官发财娶媳妇他都占了,可不是要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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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进宫送了聘礼之后,舒婳便派人送了女儿画像过来;
别说他瞧着心动不已,就是万容都喜欢得不得了;
说实话,杨广私下里偷着乐了许久;
直说若没有那人蓄意,这辈子也娶不上这样的媳妇。
小厮们将桌子椅子上放好了红锦缎、将游绮罗爱的山茶花放在每一桌上;
复又仔细核对客人们有没有对花草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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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的二十位大师傅也在跟着看客单,确保菜式用料有没有客人过敏;
再转过头瞧着哪位客人过敏什么东西,一起商量换什么东西代替;
如今杨家瞧着也要高升,这种节骨眼自是不能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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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琴淑身边的刘嬷嬷,已经带着公主府的人铺房完毕;
瞧着杨家人这么张罗着,心里头也是一万个满意;
这成婚不就这样么,瞧着小主子夫家看重,便是最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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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容那边忙完了,赶着就来了前院;
瞧见了刘嬷嬷笑着开口道:
“ 喜房那边忙好了?嬷嬷瞧着可还满意?”
刘嬷嬷笑着福身行礼:
“ 承蒙夫人费心,那龙凤烛和龙凤被当真精巧 ”
“ 县主和将军大婚仓促,夫人也准备的如此充分,可见是用了心的 ”
万容虚扶一把,随后笑着接话:
“ 县主生的好规矩好,妾身瞧了画像喜欢得不得了 ”
“ 咱们杨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妾身还是会竭尽全力,不会怠慢了县主 ”
“ 县主是金枝玉叶,妾身能有这样的儿媳乃是三生有幸 ”
“ 唯独将军现下领兵前往西南边境镇守,不能参加大婚是一大憾事 ”
“ 但将军走时嘱咐了,县主进门儿后便是妾身夫妇的又一个女儿,绝不会委屈了县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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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嬷嬷满意点点头,笑着俯身行礼:
“ 县主能得此,公主和郡主也就放心了 ”
“ 老奴还得回去跟公主复命,眼下也戌时了,夫人也早些歇着,咱们明儿个见 ”
万容连连点头:
“ 诶诶!有劳妈妈走这一趟了,夏荷还不快去送送刘妈妈 ”
贴身婢女夏荷听着福了福身,笑着带刘妈妈等人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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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家欢喜几家愁,但无论众人怀揣着什么心思,都早早歇着等待明日前来赴宴了。
通常大婚都是巳时末正点开始典礼;
但宾客们最晚卯时末就得到,得留一个时辰写礼册;
还有一项大婚必备的 —— 唱和礼单;
世家大族成婚,通常会选出最少一百件女方嫁妆贵重之物;
在众多宾客面前唱和礼单。
商琴淑经商有道,给外孙女准备的唱和之物足足三百件;
届时礼官宣读也得费些个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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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寅时——
游绮罗身着大红肚兜坐在妆镜前,带着紧张的心情,由着喜娘梳头。
“ 一梳梳到尾,情意绵绵终无悔 ”
“ 二梳将开头、姑娘公子举案齐眉共白头 ”
“ 三梳继续来,夫妻情意深如许、儿孙满堂常欢喜 ”
“ 四梳将到中,县主将军行吉运,日后出门遇贵人 ”
“ 五梳梳到头,二位新人共连理,比翼双飞心相依 ”
“ 六梳梳到尾,亲朋好友齐相聚、众人拾柴火焰高,八方来财齐聚此、此生富贵又荣华 ”
“ 七梳梳到头,香闺对镜上花妆,才子佳人岁岁长 ”
“ 八梳梳到尾,八仙过海齐来贺,各显神通佑新人 ”
“ 九梳梳到底,珍馐玉盘日日用、金银玉器年年进,九子连环样样有、五条银笋百样齐 ”
“ 十梳梳成髻、自此新人代旧人,出门即是他人妇、再归已是娘家客 ”
“ 惟愿二位新人年年岁岁有今日,岁岁年年事无忧 ”
话落便笑着将满头青丝挽成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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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绮罗听着心下酸楚不已,眼圈挂着泪珠要落不落;
正上妆的喜娘忙开口道:
“ 哎呦喂 ~ ~ 这大喜的日子新娘子可哭不得啊!”
舒婳身着水烟红郡主服制,手中捧着锦盒上前;
将锦盒递给上妆喜娘后,强忍着眼泪笑着看向女儿。
喜娘拿出凤冠,眉眼间都是喜色:
“ 哎呦 ~ ~ ~ 这凤冠当真精巧,可见将军用心呐 ”
这喜娘说的没错,凤冠筒体足金,上头缀满了硕大南珠;
又配以红蓝宝石、水晶长流苏,仔细端详每处都是精致的。
喜娘轻轻将凤冠戴在游绮罗头上;
那凤冠压在发间沉甸甸的,似是在提醒她即将背负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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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琴淑笑着上前,打量着妆镜内倒映出的美人面;
半是欣喜半是难过,终是笑着拍拍外孙女的肩膀,站在后头由着喜娘为她换嫁衣。
商北简(安王)身着宝蓝色花好月圆锦袍,站在外间静静等待;
他已经来了一个时辰了,仍是坐在位子上不骄不躁,嘴上始终挂着温润浅笑;
心下想的是自己的心上人,想着日后他二人大婚该更加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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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这厢,杨广身着一袭鲜艳夺目的大红喜袍;
那袍子上绣着精美的图案,金线闪烁,熠熠生辉;
头戴一顶红色百年好合冠帽,更显得英姿飒爽气宇轩昂;
一旁的喜娘满脸笑容,手持一朵用红绸扎成的大红花;
小心翼翼将其斜着别在了杨广的胸前;
大红花在他胸前绽放开来,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热烈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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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瞧万容、身穿着一件 —— 暗红色襄平纹圆领对襟和合如意长襦裙,端庄持重;
她的发髻上别着一朵娇艳欲滴的大红牡丹,硬是将寡淡的容颜衬出几分浓烈;
时辰已经来到了卯时,万容对着喜娘微微颔首示意;
喜娘心领神会,在众多宾客的瞩目之下;
提高嗓音高声喊道:
“ 今乃良辰吉日、二位新人佳偶天成!如今这吉时已到,新郎官快上门接新娘子吧!”
随着喜娘这一声呼喊,现场顿时一片哄闹之声;
宾客们纷纷跟着起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杨广深吸了几口气,定了定神,然后迈开步子,稳稳当当地走出了门去;
只见门前停着一匹威风凛凛的汗血宝马,马身上披着一层大红绸;
杨广一个翻身跨上马背,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引得在场众人阵阵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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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等候多时的喜娘和锣夫们见状,立刻精神抖擞起来;
新郎官已经就位了,便纷纷敲响手中的锣鼓,一时间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在众人的注视下,杨广率领着一队迎亲的人马,以及一顶装饰豪华的大红喜轿;
浩浩荡荡地向着皇宫进发;
那队伍宛如一条蜿蜒前行的红龙,所过之处,吸引无数路人驻足观看;
距离上一次有这等大阵仗,已经过去五年之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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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乐声传遍大街小巷,百姓们纷纷出来观望:
“ 呦!杨家这排场可不小啊!”
“ 可不是么,昨儿晚上就派人把这红绸从家门口,铺到了皇宫啊!”
“ 也是天公作美,昨儿个那么大的雨,今儿个就是大晴天,这老天爷都赞成这门婚事啊!”
“ 听说聘礼和陪嫁都是一百零八抬呀!啧啧啧!多少年没见着这规制了 ”
“ 嗨呦!这是圣上赐婚 ~ ~ 县主嫁人,场面能小了去?”
“ 唉 ~ ~ ~ ~ 你们说这俩人也是,叫人给害了也就只能这么成婚了,但瞧着规格不小,两厢里也都是满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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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们正议论着,跟在轿子周围的几个小厮相互对视一眼;
随即笑着打开手中的大袋子,里头满满的都是铜钱;
在众人不明所以之际、小厮们一边走一边撒钱;
口中高声说道:
“ 今儿个我们杨家大喜!诸位街坊邻里的都沾沾喜气啊!”
登时一群人蜂拥而上,接过铜钱说着吉祥话;
杨广等则是继续向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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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路的百姓纷纷恭贺、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皇宫玄武门;
游绮罗也已经妆点完毕,盖上了大红盖头;
为怕行程耽搁,商君盛将离玄武门最近的宫殿、整理出来供他们所用;
商北简背着游绮罗到了门口。
舒婳接过女儿的手,众人拜见守在门口等候的陆卿照;
陆卿照笑着挥挥手,身后的数位女官奉上精致礼盒:
“ 这是皇后娘娘为贺县主大婚之喜准备的贺礼,还望县主笑纳 ”
商琴淑含笑俯身行礼:
“ 端淑谢过皇嫂厚爱!”
陆卿照笑着将人扶起:
“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先进殿等着新郎官上门吧 ”
众人应声跟着游绮罗身后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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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游绮罗家的亲友女眷纷纷守在门前;
随着一道大红身影缓缓走近,杨广站在众人跟前笑着行礼:
“ 小生杨广,前来迎娶安宁县主!”
其中一位妇人站出来、笑着开口道:
“ 哎呦我们安宁的新郎官来喽 ~ ~ 不知今儿个红包备的可齐呀!咱们娘家亲戚可多呀!啊哈哈哈 ~ ~ ~ ”
杨广身后跟着的众多小厮,纷纷笑着掏出几个红绸麻袋,里头满是厚厚荷包;
也没有什么吝啬的,一个人塞了好几个,有几个小辈更是拿了十来个;
其中有两个打开瞧了,里头装着一金一银各三个钱锭子,倒是大方得很。
随即妇人笑着开口道:
“ 唉 ~ 瞧着侄女婿这般大方,估摸着该不会饿着我们安宁 ”
“ 我们安宁千娇百宠长大,嫁进门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仔细我们游家打上门来!”
杨广向众人深深作揖:
“ 小生定会珍重县主,不叫明珠蒙尘、亦不叫珍宝失去风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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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眷这头搞定了、同辈的还没搞定呢;
只见几位少女站出来笑着开口道:
“ 想娶我们安宁表姐,单靠银子可不行!我且问问小杨将军几句话,你答得好才能放行 ”
杨广正色拱手道:
“ 这是自然的,姑娘但说无妨 ”
那姑娘高昂着头,轻哼开口道:
“ 听说小杨将军官居五品,我且问问将军、自古男子好色、正室嫡妻得有、如花美妾也得有 ”
“ 小杨将军正值壮年,可是也想如此?”
杨广慌忙摆手:
“ 不不不!我杨家家风严谨,小生也是个洁身自好之人,此生绝不会纳妾让县主伤心 ”
那姑娘复又问道:
“ 那即便是你自己不想纳妾,倘若是你同僚、上司、或者友人相赠呢?”
杨广思忖半晌、复又拱手回话:
“ 同僚倘若以妾赠之、此人委实不必相交,友人了解小生为人,与小生真心相交之人也都是端方君子,做不出这种事 ”
“ 上司知人善用必定了解小生为人,倘若做出此等行径、便是辞官返乡,也不会为此等世俗妥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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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见周遭姐妹们都松了口,撇撇嘴复又开口道:
“ 我们安宁表姐自幼金尊玉贵,全家老小娇宠着长大的,这吃喝皆是珍馐美食、银钱花起来更是没个分寸 ”
“ 倘若表姐入府,你可会叫她改了本性、一切从简?”
杨广摇摇头接话道:
“ 男子汉顶天立地,自是该为家中妻儿老小安定前途 ”
“ 这些年小生也存了不少,倘若不够县主花销、自是该发奋图强更加努力 ”
“ 县主背井离乡远嫁于小生,怎好叫其过苦日子?”
“ 没钱就去打仗,就去赚银子!县主如花美眷,自是该小心呵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