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男女是许洛霜和宋闻璟吗？”江行砚虽然听不见，但他可以推断得出来。
叶晚知点头，“是。我们再往前走一些，尽量不要被发现。”这样就不会打断原有的游戏场景剧情。
“奇怪，宋闻璟不是真人Npc吗？他不是不能脱离原有的游戏轨迹吗？怎么会出现在瀑布里面的山洞呢？”许洛笙问道。
这问题刚一问出来，他自己就有了答案。
“哦哦哦，对了，我们完成一部分游戏任务后，触发了新的游戏场景，所以宋闻璟这个真人Npc的路径也新增加了一段。嗯，合理。”
江行砚走在最前面，带着他们贴着岩壁慢慢往前走，直到四个人都可以轻易听见游戏场景中的对话。
他们藏在一块巨石后面，微微侧头，就能看到许洛霜和宋闻璟。
此时两人正面对面站着，许洛霜的腿看起来已经与常人无差别了。
穿着裤子和鞋子的情况下，看不出她穿戴着假肢。
现在的她和医院里复健的那个她，全身上下，只有一点不同。
这一次她的眼睛上绑着一条黑色的绸带。
而宋闻璟则是把杂乱的头发和胡须都剪掉了，露出高挺的鼻梁，清俊的面容，衣服也不像之前那样脏乱。
看得出他来见许洛霜之前，刻意整理过，和之前那个一身脏乱差，性格暴力疯癫的宋闻璟，判若两人。
高大的身躯微微低着头。
在许洛霜面前，他仿佛永远都是那个刚遇到她的高三学长。
那个十八岁的少年。
“霜霜，你……真的决定要离开这里吗？”
“是。”许洛霜的语气很坚决，“谢谢你这么多年以来的照顾，也感谢你把我带进虚妄之地。”
宋闻璟听懂她话里的潜台词，满目震惊。
“什么？你的意思是要离开虚妄之地？我还以为你只是要离开游戏古镇而已……”
这一次，她的话，怎么跟游戏设定的台词不一样了？
过往的游戏场景里，她都是按着台词说的，从来没有说出偏离设定的话！
宋闻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有一种感觉，他即将失去她！
这是过去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宋闻璟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
许洛霜别开眼，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我们本来就不是虚妄之地里面的人，难道你忘记了吗？”
许洛霜觉得，宋闻璟在虚妄之地里待得太久了，久到他已经习以为常，忘记自己来自于真实世界。
“我没忘，只是我听这边的游客说，我们原先的世界已经变成了末世，到处都是丧尸，繁华的城市也变成了废墟。不仅要担心生存问题，而且还要防着丧尸的突然袭击。每天要为了温饱而不停奔波。那样提心吊胆的世界，还回去做什么？”
许洛霜沉默了两秒，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告诉他，她的计划。
“我知道，原先的末世世界我自然是不会回去的。”
她的腿现在还不能跑，眼睛也看不见。
独身一人回末世无异于送命。
“你不回末世的话，离开虚妄之地，你要去哪里？”宋闻璟不明白了。
“其他的世界吧。我也暂时还不清楚。”许洛霜话语含糊，语气却异常坚定，“既然不同世界的人可以进入虚妄之地，我想，总有办法从虚妄之地，去往不同的世界。”
宋闻璟听完，侧过脸去，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别傻了。这是谎言。”
“什么意思？”许洛霜呼吸一窒，难道她收集的情报有误？
“你以为，外面的世界，和虚妄之地是彼此独立的不同空间吗？”
“难道不是吗？”许洛霜皱眉，“我们来自蓝星，而虚妄之地里的许多游客来自其他星系的星球。”
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光是她在医院里认识的人，就来自数十个不同的星球。
“可虚妄之地和这些星球相互之间，并不是「平行宇宙」这样的关系。”
宋闻璟的呼吸急促，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底给说了出来。
“你刚刚所说的话，成立的前提是，他们互相是平行宇宙。而平行宇宙之间，才可能可以通过时间线的跳跃来实现相互穿梭。”
许洛霜抿着嘴唇，消化了一会儿宋闻璟说的话。
“既然不是平行宇宙的关系，那么不同星球和虚妄之地之间，是什么关系？”
宋闻璟不想许洛霜走，可他又知道，如果不把话说清楚，她是绝对会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的。
就像之前，她拒绝他照顾她的提议，背着他，偷偷找医院的医生商量装假肢的事情。
可是，这件事事关重大，如果真的说出来，无异于毁了所有想离开虚妄之地的人的希望！
因为——
虚妄之地的真相是: 无法逃离！
许洛霜见宋闻璟不再开口，心知他在纠结犹豫。
只是她不清楚，他在担忧些什么。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非常了解宋闻璟，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暖心肠的人。
许洛霜柔和了语气，“你没说出口的话，是不是和你留在虚妄之地的原因有关？”
宋闻璟思索许久，还是点了点头。
许洛霜组织着语言，让自己尽量委婉，“我知道，你有许多难言之隐。这么多年来，你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可是离开虚妄之地这件事，事关我人生未来的路。”
宋闻璟握紧了拳头，他自然知道。
她一直渴望着自由，渴望着对自己人生的主动权，渴望着实现属于她自己的人生价值。
“过去二十几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很清楚。往后的生活，我不想再过那样被动失控的日子了。这也是我必须要站起来的原因！哪怕你愿意照顾我一辈子，哪怕复健很痛，我也必须自己站起来。我自己的人生道路，我想自己走。”
许洛霜说得掷地有声。
这些想法，她已经斟酌了许多年了。
最开始，宋闻璟将她带入虚妄之地时，是想和她一起逃离原先的世界，逃离宋父，找一个不认识他们两人的地方一起生活下去。
那时的她双腿被宋父敲碎，无法自己独立行走。
而她生性要强，也不愿意回到家中，惹得爷爷奶奶伤心。
她知道，如果她开口，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全都会来帮她。
但是，她不想再继续接受像过往十几年以来那样的帮助。
那种帮，是对弱者的帮助，是可怜她。
与此同时，他们一定也会得知事情的真相。
而真相很脏，很残忍，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