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三在山上的地位不低,而且还有比较强的自我意识。
能驱动她的,不是师父,就是大师兄。
又是这两个人。
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她想看到的结局。
容不上姜沉鱼多想,歪脖子树那边又传来了一声贯入长空的鸟鸣。
随即就有一只金黄色的大鸟从悬崖底下飞升上来,直冲着白博。
“哎呦哎呦,嫂子,这是个什么东西啊,怎么老是啄我屁股啊!”白博无语死了。
也不是没被绑架过,但这还是第一次被绑架遇上耍流氓。
姜沉鱼也有些汗颜,她以为顾谨言比白博的气运好,会比白博更受重明鸟的欢迎呢。
合着人家更喜欢无忧无虑的白小少爷。
“别怕,只要有我的保护符在,那些东西就伤害不了你们。”姜沉鱼应了一声,又重新开始破阵。
好在她前段时间看多了风水,这会儿正对五行八卦比较熟悉,破解起来不是什么难事儿。
可在她破开阵法的同时,天空也蓦地出现了一阵劲风。
狂风刮过,一下就把歪脖子树上的符咒给吹开,眨眼功夫就不知道被卷到了哪里。
屏障消失,那大鸟再次长鸣一声。
特意飞高了一些,又从空中冲刺似的飞向了白博。
白博人都麻了,不明白为什么又是他。
呆滞地看着飞鸟越来越近,连哀嚎都忘了。
可在千钧一发之际,顾谨言推开了他,用自己的后背挡在了他的面前。
白博还在闭着眼睛等死呢,突然感觉到了身上一沉,耳边响起了好兄弟的闷哼声。
“一个这么弱小的人,敢和大师兄正面相对,又敢拿命救人……真是勇气可嘉。”阮三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可姜沉鱼已经跑过去,念着咒,把鸟驱开,把人给救了下来。
“顾谨言!”姜沉鱼一把抱住了顾谨言。
白博被一下就推倒在了地上,摔了个屁股蹲,这也才敢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就看见顾谨言后背全是鲜血,头上全都是汗。
五官都疼得皱在了一起。
是顾谨言用自己的命救了他的命?
白博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真相。
姜沉鱼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东西,手颤了好几次都没能打开百宝囊。
最后还是白博上前,帮她打开,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
她找到了那个止血的药粉,平时金贵的一点儿都不舍得用的东西,这会儿跟不要钱似的,全都撒在了顾谨言的后背上。
顾谨言后背上的大窟窿很快就变得凝固,模糊的血肉也逐渐开始变好。
只有粘在衣服上的鲜血还是那样的刺目。
顾谨言浑身都像是被火在烧,血液都在沸腾,只有触碰到姜沉鱼的地方稍稍感觉一丝清凉。
他想叫姜沉鱼,但是他发不出声音,也说不了话。
……
阮清家里。
阮清听到了那声鸟鸣,默默闭上了眼睛。
“我累了,你们都先出去吧。”阮清对一边帮他抄写山规的几个小朋友说了一句。
平日里不着调的表情消失不见,稚嫩的脸上一片冰冷。
屋子里的人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或者说,从姜沉鱼跑出去开始,这个屋子里的气氛就一直都很不对劲儿。
现在被师祖放出去,自然高兴,纷纷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只剩下阮一,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紧赶慢赶地想办法,你就非要对顾谨言下杀手不可,是吗?”阮清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失望。
阮一是他第一个徒弟,性子又是至纯至善的性子,这让他难免对阮一多了些偏爱。
后面看到阮一违抗天道,遭到反噬,快要陨落的时候,甚至不惜逆天改命,找了一个气运最好的小孩儿来和阮一交换命格。
保全了阮一,那个小孩儿的命运也变得坎坷多灾。
但从那之后的阮一也离不开药,甚至无法长时间离开天道山。
他越发心疼起阮一来,对阮一放权,教他如何用钱换成功德,来投机取巧。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阮一就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模样。
“你现在浑身都是欲望,是执念,你还怎么掌管这个天道山,怎么管制山上的徒子徒孙?”阮清已经忘记自己活了多少年了,但他第一次开始后悔自己曾经做出的决定。
或许,他就应该让那个至纯至善的少年死在那场天灾里。
阮一也早已把师父当做了父亲,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阮清的意思,当即解释道:“我只是想保全小师妹,没有别的想法。”
时至今日,还在说谎。
阮清心里只觉得拔凉拔凉的,他睁开眼睛,看向座下的人,“你自己是什么心思,你自己知道。”
“不过你应该不知道,重明鸟有天下最纯净的火,能烧净天下所有秽气。”阮清伸出手,一只重明鸟从他的手心里飞出。
对着阮一就吐出了一把火。
只是一撮小火苗,但阮一却感觉自己身上暖烘烘的,非但没有一丝难受,反而觉得清爽了很多。
焦躁了两天的心都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平静。
可同时也意识到了师父在给他说什么。
所谓的换命格,无非就是把他身上所有的污浊之气全都换到顾谨言身上,让顾谨言用他自身的气运抵消秽气。
如果顾谨言的造化大于阮一身上的秽气,那两个人都相安无事,顾谨言最多就是倒霉一些。
可如果顾谨言的造化无法抵消阮一做的错事,那顾谨言就会替阮一死。
阮一当初帮着一个小村子逆天改命,救下了一群人,是必死局。
但如果被重明鸟的火这么一烧,顾谨言身上的秽气很有可能就会被烧干净了!?
“不可能!”阮一有些不相信,凭什么他换了气运之子顾谨言的命格,还是事事不如意。
而顾谨言就算要走必死局,还是能绝处逢生?
“没有人能挡得住重明鸟的火烧,他身上的秽气就算是被烧干净了,那他的人也承受不了那么大的火力和伤害,还是必死的。”阮一已经忘记了自己要立的人设。
当然,这也是因为阮清对他一次又一次的纵容,才让他如此肆无忌惮。
阮清意识到了这点,冷笑一声,“你觉得如果顾谨言真的有事,鱼宝会放过你嘛?”
说得更大一点儿,就姜沉鱼那个性子,如果知道真相的话,怕是连他都不会被原谅。
但是想如何求原谅的事情已经属于想得太远了,他现在要做的是让阮一醒过来,不要再执迷不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