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迟正埋首看着桌上舆图的,四周围坐着一圈将领,还都是些老熟人。
若是许南兮在的话,定会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
此时,营外的侍卫小声同凌云耳语了几句,似乎征求他的意见。
“将军,侍卫刚从百花谷回,可要接见?”
凌云思忖再三,还是站起身,打断宋迟的思绪。
他永远记着一条:夫人的事,永远是排成第一位,就是小公子都得排在夫人身后。
可见将军有多宠着自家妻子。
果然,他话音刚落,宋迟就从舆图上抬起头来,高声道:“让他入来。”
侍卫手里捧着一个硕大的包袱,垂首走了进来,也不敢抬头乱看。
沈枕月笑眯眯伸手要接过包裹。
对着里面的东西,她早就觊觎许久,每次都只能抢到少许,就被那帮无良之辈,全抢了去。
她这次定要先下手为强。
她对萧煜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示意萧煜等会一定得帮她出手。
萧煜觉得好笑,但是自个妻子,咋地都得宠着,于是朝她点了点头。
其他人都捏紧拳头,蠢蠢欲动,待得一点苗头,即刻把那些东西瓜分殆尽。
这帮人如狼似虎般,眼睛泛着绿光,宋迟哪有不知之理?
他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及时阻住了沈枕月的魔爪,厉声道:“都给老子老实点。”
众人恍然听到天大的笑话般,竟是‘噗嗤’笑出了声。
宋迟把包裹抱在怀中,这才开始问话。
“他们可还好?详细说来!”
宋迟本想问询妻子可还好,但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实是拉不下面子,于是转了一个弯。
只希望此子不是个榆木疙瘩,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
众所周知,夫人是将军的宝贝疙瘩,就是小公子都要排在其后。
所以那侍卫道:“属下去得匆忙,只回时见了夫人一面。夫人把包裹递给属下,并嘱咐一定不得损坏,还叫将军亲启。”
又续道:“至于小公子,有嬷嬷跟着,在院中追着下蛋的母鸡跑。”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不由笑出了声。
宋迟闻言,似乎头疼地抚了抚额,但是嘴角翘得老高,怎么都压不下去。
想象着院中那鸡飞狗跳的场面,众人不怀好意地乐呵出了声。
那侍卫又简明扼要讲述了那边的公事,然后就退了出去。
宋迟把包裹放到一边,再欲投到先前未完的争议当中。
可是大家的目光都集焦在那包东西上面,根本无心听他讲下去。
宋迟盯着他们看了半晌,他们也未发觉。
看样子不把东西瓜分完,是不会有心再商讨战事了。
沈枕月不怕他,从座上站起怂恿道:“将军,您就打开,让我等瞅瞅,不就结了。省得他们这般神思不属。”
宋迟挑了挑眉,无奈道:“也罢。”
话音刚落,沈枕月已是冲到他身边。
其他人已全部严阵待发。
包裹终是在众人的万般等待之下,被打开了。
几乎是在一瞬间,大家如不约而同般,伸了出去。
沈枕月左右开弓,终于给她抢到了两瓶蘑菇酱。
她心满意足地正欲离开,可是道路都被人堵住了。
有人挤不进去,从她手中抢了一瓶就走,急得她大斥道:“你这厮太过份,我手里的也敢抢。”
那人赫然转身道:“旁人都得一瓶,甚至有人一瓶都未曾有,你才过份,竟是抱着两瓶不放,还来说我等。”
此人正是才到不久的诸葛懿,以前不曾经历过这种场景,更是没料到如狼似虎的本性。
他人都未曾挤进去,就被瓜分完了,岂会甘心?
更何况众人都去抢的东西,那必是好的。
是以从沈枕月手中也是敢抢的,大不了打一架,平常他们也没少打,谁还怕得了谁不成?
沈枕月闻言,脸上有些挂不住。
此时众人早就散了开去,桌上只留下一枝干花和一封信,孤零零的摆在那里,而宋迟都被挤出了圈,好不可怜。
宋迟嘴角抽了又抽,这些人是强盗出身么?
下手一点都不留情啊!妻子送来的慰问品,竟一点都不给他留下,确实过份。
诸葛懿正要捡起桌上的信。
宋迟勃然大怒道:“给老子放下。”
这是连信都不放过么?
万一妻子在信中写了些什么闺房私密话,那还得了?
诸葛懿狗腿似的笑道:“借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拆啊!这不给您拿吗?”
他双手拿着信,递给了宋迟。
宋迟正要往怀里揣,准备无人时再来看。
“看呗!老是惦记着,也难受是不是?”诸葛懿又开口道。
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似乎都希望他能共享。
宋迟又要往怀里揣。
众人都齐齐叹了口气,终是没有热闹看了。
诸葛懿眼疾手快,从宋迟手中夺过信,就撕开了,顺手递给宋迟。
现在的宋迟除了嘴角抽搐之外,连眼角都开始抽搐,接着又是满头黑线。
宋迟的这副反应,更是激得大家的心痒痒。
诸葛懿脑袋探得老长,往那信纸上凑,然后爆发出天崩地裂的笑声。
断断续续的话语从他嘴中吐出:“这……这是你……儿子?”
好吧!
都被看了,也不多自己一个了。
大家秉承着这个想法又聚在一起。
画上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公子,扎着包包头。
他娘的各式珠花簪钗,如刺猬般插满了整个头。
真替他那可怜的头发着急,怎就挂上那般多?
端坐在一架梳妆台前,台面还摆着珠钗首饰、胭脂水粉及唇膏,小公子全都往自己脸上唇上涂抹。
那张脸活似调色盘,唇红得如香肠,眉上如趴着两条又黑又粗的毛毛虫。
那张血盆大口,对着铜镜笑得欢快,画里都能感受到他的好心情。
地上也洒着各种钗环及瓶瓶罐罐,东一个西一个。
再远些的门口,有个美妇,倒拿着笤帚,急匆匆入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怒气。
一看就是来揍这个作妖的小儿。
画功不错,活灵活现,似乎人物都注满了灵魂,连面部表情都刻画得那般细致,让人忍俊不禁。
众人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小人。
屋顶一时都快被掀翻。
诸葛懿笑得前仰后合,嘴巴还不闲着:“宋将军,此子真不愧是你儿子,得你真传。”
一样的顽劣不堪,一样的被他娘追着打。
说完,还假假地抬起袖子拭了拭眼角笑出的泪痕。
沈枕月一边揉着笑痛的肚子,一边道:“哟,这是个移动的妆奁吧!不知遭踏了多少好东西。”
萧煜跟着笑道:“宋家这个笤帚功代代相传,都可记入族谱。”
笑归笑,他嫉妒地眼睛发绿,他何时能有个这般可爱的儿子?
就是再恶劣些,他也是可接受的。
本装高深的宋迟此时再也装不下去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还有一张,再看看。”有人起哄道。
宋将军轻轻移开小儿图,眼神愕然,迅速折叠,把它揣进怀里,“看什么看,办正事。”
再也不肯拿出来。
众人的胃口的再次被吊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