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太夫离开后,小陆子将药方送至后厨,便返回屋内继续守着张伯。
我与上官宇来到前院大厅,只见大夫人端坐于厅内,独自饮着茶水。
我赶忙走上前,轻声询问道:“娘亲,为何您独自在此喝茶?父亲呢?”
大夫人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叹了口气,“唉,你父亲刚回房歇息去了。元晋之事,令他心情沉重,始终难以释怀。”
“娘亲,您多多宽慰父亲。元晋之事,我等皆感悲痛。然而逝者已矣,切勿过度忧思,以免伤了身子啊。”我柔声劝慰道。
大夫人微微颔首。但从她的眼神中,亦能看出无奈和浓浓的哀伤!
其实,众人亦是如此,皆在默默承受着,失去元晋的痛苦。
“大娘,想必元晋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大家整日为其忧思。”上官宇也安慰道。
随即,他又掏出那个烟袋,凝视着,嘴里呢喃道:“待我查清这个烟袋是谁的。还元晋之死一个真相!”
就在这时,一直在大夫人身边伺候多年的张嬷嬷,端着一盘点心走了进来。
她轻轻地将点心放于桌上,在抬头的瞬间,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上官宇手中的烟袋上。
只见她的眼神里透出一丝疑惑之色。
“咦,二少爷,你手里的烟袋,好生眼熟啊!\"张嬷嬷轻声说道。
她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如同春天里的一道惊雷,让我和上官宇听了,都不禁心头一震!
我二人对视一眼,惊喜之色皆未表露于外。
上官宇忙将烟袋递到张嬷嬷面前,“嬷嬷,烦请您仔细看一看,这烟袋您是否认得?”
张嬷嬷接过烟袋,仔细端详起来,她思索片刻后,说道:
“这烟袋似乎有些印象……哦,奴婢曾见过一次,是那个小胡子拿过这样的烟袋子。”
我赶忙问道:“小胡子是谁?”
“就是那位身材瘦小,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四十来岁,新入府不过半年而已。”张嬷嬷向我们描述起那位家丁的模样。
张嬷嬷是府中侍奉时间最长的老人。因此,仆人家丁都对她颇为敬重。新来的奴婢家丁,也都由她教导。
她开始回忆道:“那日清晨,我去后院打水给老夫人洗漱,瞧见那小胡子坐在古井旁,手中提着的正是这个烟袋。”
她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烟袋,顿了顿,继续道:
“奇怪的是,平日里,几乎不见他抽烟。那日大清早的,却见他提着烟袋坐在那里,不停地吸着。我顿感好奇,就多看了他几眼。在咱府中,会抽烟的家丁可是极少的。因此,我对这个烟袋的印象很深刻。”
听完张嬷嬷所言,令我想起了元晋落井那日,第一个发现元晋尸体的那位家丁,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
那日在人群之中,一眼便瞧出他的身形较旁人矮上一截,身板亦是非常的单薄。
而最令人瞩目的,是他嘴唇上方留着的两撇小胡子。
“不错,召集所有家丁集合那日,似乎未见他的身影,怪不得我总觉得少了一人,却又想不起来。原来是少了他。如此看来,张伯怕是被冤枉了。”我低声自语着。
上官宇接过烟袋紧握于手中,沉声道:“此人一定要找出来!”
“二哥,我们还是去问问李管家,他想必是最清楚的。”
从前厅出来,我与上官宇匆匆赶到李管家的住处,我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起小胡子的下落。
“大小姐所说的小胡子……可是那位嘴唇上有两撇小胡子的家丁?”李管家疑问道。
我凝视着他,颔首道:“没错,就是他!!”
“哦,他啊,数日前就辞工走了。大小姐与少爷寻他何事?”李管家面露狐疑之色。
“走了?怎会走得如此突然?”我满脸诧异的看着李管家。
他摇了摇头,“具体原因老奴并不知晓,他只说家中有急事,需要回去处理,确实走得很急!”
我和上官宇对视一眼。
“那李管家可有他家的住址?”我询问道。
“详细住址并不知晓,只听他提过一嘴,是在长乐镇的某处小村落里。至于哪个村子,老奴当时也未曾细问。”李伯缓缓说道。
“那位小胡子姓甚名谁,李伯总该清楚吧?”我走近李管家身侧,直视着他的眼睛。
“这个老奴倒是知晓,他姓肖单名一个世,四十好几的人了,尚未成家。”李管家面对我的直视,仍然一脸沉稳。
我笑了笑,“多谢李伯提供了重要的线索!”
“老奴只是将所知晓之事告知大小姐,其他的,老奴也无能为力了。”
“不,您已经帮了大忙呢。”言罢,我便朝屋外走去,上官宇不明所以,却也跟了出来。
目送我和上官宇离开后,李管家垂眸沉思起来。
突然,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只见他轻轻地关上房门,便匆匆离去了。
“于菲妹妹,仅凭李伯这只言片语,你就找到线索了?”上官宇好奇地问道。
“事不宜迟,二哥,我们速去长乐。”我边走边说道。
“长乐镇村落众多,若要逐个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上官宇眉头紧皱着。
“二哥,你莫非忘了?那小胡子可是姓肖!在整个长乐镇,姓肖的村落不过两个。如此,我们可前往那两处去问询!”我向他眨了眨眼。
上官宇如梦初醒,“对啊,我怎未想到此节?还是妹妹机敏!”他不禁赞道。
我与上官宇领着几名随从,一路疾驰,赶往长乐镇。
经路人指引,我们迅速找到长乐镇的其中一个肖姓村落。肖姓村落分为肖家上村和肖家下村。
我们进入的是肖家上村,经过一番询问,却并无肖世此人。
我们又马不停蹄地赶往肖家下村,打听后,得知村里确实曾有一个名叫肖世的人。但几年前就已搬离此处,不在此居住了。
村民还将肖世的家庭情况告知了我们。
其父母早几年就已先后离世,只留下肖世和他的妹妹肖玉。这两兄妹的关系一直很不融洽。
肖玉出嫁后,与肖世的往来几乎断绝。于是,肖世便独自居住在肖家上村。
而且听说肖世乃是个游手好闲之辈,在村里经常干些鸡鸣狗盗之事,引起了村民们的极大不满,最终被联手逐出了村落。
他多年前就已经搬走了,据说是搬到了偏远的马家村。
我们随即又马不停蹄地赶往马家村。
一路上,我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能在马家村找到一些线索,以免我们这么多人徒劳往返了。
当我们踏入位于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时,一位坐在大树下抽烟的银须老者吸引了我们的目光。
“老人家,请问这里是马家村吗?”上官宇走上前去,恭声问道。
“没错,这里就是马家村。”老者微微点头。
我们闻听此言,心中不禁一喜!
“老人家,您可认识肖世?”上官宇紧接着问道。
“自然认识,他家就在村子的最里头。”老者的声音略带沙哑。
向老者道过谢后,我们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找了过去。
没过多久,我们就来到了村子最后方的一间老旧的房屋前。
环顾房屋四周,除此间之外再无其他的房子。这独门独院的一间老屋,想来,应该就是老者口中肖世的家了。
进入小院内,上官宇上前推开房门。然而,屋内却是空无一人。
屋内摆设极为简陋,仅有一张破旧不堪的木床,一张划痕累累的桌子,和一条摇晃不稳的长凳,别无他物。
我走至桌旁,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张满是岁月痕迹的木桌,指尖传来粗糙而质朴的触感。
令我诧异的是,此处看似尘土飞扬,而桌面上却没有积尘。
这个细节让我意识到,此处一定是常有人打扫,也说明了,有人居住在此。
怀揣着满心好奇,我徐徐走到床边。床上被子凌乱不堪,似是起床时掀开后随手一扔。
正当我转身欲走时,突然,眼尖的我瞥见枕头下方似有信封一角露出。
那片黄色的纸角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若不注意看,还真是难以发现。
我指着枕头,大声喊道:“二哥!你快过来看!这枕头下方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上官宇闻声走来,小心谨慎地掀开枕头,一封黄皮纸信封呈现在我们眼前。
上官宇拿起信封,仔细端详着。
我走上前去,缓声道:“二哥,快打开看看,这信里写了什么。”
上官宇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纸打开。
只见上面的字迹潦草,歪歪斜斜地写着几行字,我看了半天只认出了李管家三个字,其余的字体完全无法辨认。
看了信中的署名,竟然发现这封信是肖世所写!
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封信还未被送出。也说明了此信是刚写不久。
上官宇的好奇心被勾起,便仔细辨认起信中的内容来。
经过他的一番努力,终于大致的理解了信中的意思:
原来肖世自上官府归来之后,身上钱财已尽输于赌博之中,如今身无分文,基本生活亦难维系。走投无路之际,方书此信,望从李管家处得些钱财接济。
上官宇又小心翼翼地将信塞入信封,纳入衣兜。
“二哥,此信乃重要线索,务必妥善收好。”
上官宇颔首,“嗯,妹无需言,二哥自是知晓。”
“如此看来,已有人提前通风报信给肖世了,故而他才能提前逃跑……”
“哼!他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我派人在此守着,他迟早会露面的!”上官宇果断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我摇了摇头,沉声道:“如此行事,恐怕无用,兴许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上官宇眉头紧蹙,困惑地问:“此乃他家,他不归来,又能去何往?”
我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或许,他能否回来,已非其所能抉择了。”
上官宇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妹妹之意是……他或遭灭口?”
我颔首,“此可能性极大。毕竟,他所知之事甚多,若让他活命离去,于某些人而言,乃是个大隐患。”
上官宇陷入沉思,“若果真如此,那我们的线索岂不是又要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