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说缓解一段关系,最有效的方法是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呢。
连林、徐两大管事都能相互搭着肩膀了,看来之前方海道确实是给了他们不少气受。
两个管事走后,盛临乐跟着苏文真继续往前。
这会好些店都半挂了门板准备歇晌,只有一家卖布的店还大敞着门。
布店门口坐着一位中年女子,正在绣鞋样,女子对着光往白布上画花样,看着像是画错了,在发愁怎么处理。
“娘子手上这支可是炭笔?”苏文真走到女子面前。
中年女子怔了下,摊开手笑道:“确是,这本是买给我儿玩的,用来画这些纹饰却很方便,回头用胰子洗一遍就没痕迹了。”
苏文真点了点头,分享经验道,“其实用馒头一角也能擦拭掉。”
中年女子惊愕,摆手道:“我绣的不是精贵料子,还是用毛刷沾水洗一洗吧,这会儿过了午时,也不好买到馒头了。”
盛临乐凑过去,见女子手上的炭笔用麻布裹了笔身防止脏手,好奇道:“婶婶知道用这炭笔的人多吗?我们打从长庆楼逛过来,好像也就遇见您在用。”
徐大管事那边的账都是将军夫人在管,炭笔具体销量如何她还真不是特别清楚,刚才也忘了顺嘴问徐大管事一句。
中年女子也是个热心肠的,见两人想闲聊,还起身进屋给两人端了凳子出来,“多啊,这附近邻里街坊每家每户都买了,主要是十分实惠,写字还很清晰,给三五岁孩子画着玩儿都适宜。”
“就前面那一户,卖豆腐家的娘子,还用这炭笔描眉呢,那一双燕眉画的,又俏又俊。”
盛临乐挨着苏文真坐下,偏着脑袋去看布上的绣图。
就是常见的福字或吉祥字样的图纹,女子描画的神情认真且专注,看鞋样大小,应该是做给孩子的。
苏文真看着这一幕失了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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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将军府才申初时分,盛临乐去窝在懒人沙发里打了个盹,睡醒起来的时候,听见云梅说盛二哥和云墨回来了。
盛临乐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地说:“回来就回来呗……你急什么?”
云梅忙说:“姑娘快去看看吧,二公子和云墨两人都受了伤,是护卫们抬着回来的!”
“大公子在前院发了好大的火,骂得可凶了,还说要把二公子的腿给打折。”
这边云梅话音刚落,徐淑清就急急忙忙赶来了,人还没见着,声音就传了进来。
徐淑清实在是劝不住正在气头上的盛临平,公爹婆母又都不在家里,只能找小姑子来救急,“小妹快去拦一拦你大哥哥。”
盛临乐匆匆披上大氅,路上抽空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淑清又焦心又无奈,“好像又是二弟把马车驾翻了,护卫说你那小厮舍身救了二弟,如今人还昏迷着。”
“二哥也伤得很重吗?”
徐淑清:“应该不算太严重,但一只胳膊像是脱了臼,脸上也有几处擦伤。”
盛临乐一路小跑着往前院赶。
此时,盛二哥正被盛大哥追得满院乱窜,声声讨饶喊救命。
盛临平手持直径三寸粗的烧火棍,指着躲在柱子后面的盛二哥,怒极反笑:“你还好意思喊救命?我是不是早叫你改改这毛病!刚回家弄伤知夏一条腿,现在又把小妹的小厮害得昏迷不醒。”
“好,你既然管不住你这双手脚,我就来帮你管,给我滚出来!”
盛二哥猛摇头,盯着烧火棍心有戚戚,哀求说:“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保证再也不驾车了,我今年还得参加秋闱呢,伤不得,真的伤不得啊。”
盛临平不想再与他浪费口舌,叫护卫把后路堵了,自己三步跨作两步,跟揪小鸡崽子似的把盛二哥揪了出来。
等到盛临乐喘着粗气赶来的时候,盛大哥早就教训完了弟弟,一人坐在厅堂里沉着脸生闷气。
盛临乐看了看周围,没瞧见盛二哥在哪儿。
盛大哥抬眼看了她一眼,按了按眉心,叹道:“你二哥在西厢房,那个叫云墨的小厮在他隔壁。”
盛临乐小心地问:“大哥哥是揍二哥了吗?”
盛大哥沉郁道:“不教训他一顿,他就长不了记性,这次要不是有你那小厮挡着马车的横梁,今日护卫抬回来的就是他的尸首!”
徐淑清后脚进门,听见这话哎哎叹气,“你没把二弟打出个好歹吧?他胳膊还受着伤呢,万一身上有什么没显露的内伤,被你这么一打……”
一番话说得徐淑清自己先吓白了脸,盛大哥摇了摇头,反过来又劝慰妻子:“就他那活蹦乱跳的劲儿,能有什么内伤,你别胡思乱想,大夫已经去诊治了。”
盛临乐转出去看望两个病患,盛二哥屋子外站了个护卫,拦下盛临乐,微微尴尬地说大夫正在清洗伤口,屋里血腥得很,劝盛临乐等会再进去。
侧耳听见屋里咬牙切齿的阵阵痛呼,盛临乐点了点头,调转去了隔壁。
盛大哥安排了个粗使婆子照料云墨,见盛临乐进来,行礼说:“三姑娘。”
盛临乐低声询问:“大夫看过了吗?云墨的伤情如何?”
粗使婆子道:“看过了,身上有好些被砸出来的淤青,最严重的还是左腿,骨头断了。”
“脑袋没受伤吗?”
粗使婆子上前指了指云墨的侧后脑勺,“这里肿了个包,但没见流血,大夫施了针,说过两个时辰应该就会醒。”
盛临乐瞧了瞧那个鼓起来,宛如半个乒乓球盖在头皮上的肿包,看着都脑袋幻痛,轻声嘱咐粗使婆子好生照料。
正要离开,躺在床上的人含含糊糊冒了句话出来,盛临乐愣了一下,问:“他说了什么?”
粗使婆子也没听得太清楚,于是俯身凑近,过了一会儿,云墨又说了一句,这次声音清晰,两个人都听清了。
云墨嘟囔:“厕纸……册子……”
粗使婆子茫然问:“三姑娘听懂了吗?他好像在说什么册子。”
盛临乐汗颜,我能说我听着更像在问要厕纸吗?
“他是不是想上茅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