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凌霄城城郊破败的庙宇,一盏忽明忽暗的小油灯,在宽大的破庙中闪出淡淡灰光,犹如夜空中的一颗星光,在无尽黑暗中闪烁着光芒。
由于李慕云这个剑宗叛逆在破庙中栖身,周围时刻有“暗影卫”兵士暗随,附近的住户为了不惹上麻烦,能搬的早已搬迁。破庙附近一到夜晚,除了破庙的微弱灯光,四处都是漆黑片。
一名头戴遮颜薄纱斗笠,身着绣丝边黑绸贴身衣裙,将其玲珑有致的婀娜身段尽显,背披着宽大黑披风,身形高挑的女子,提着一个精致菜篮,轻移莲步,缓步走入庙中。
“你怎么来了?”听得熟悉的脚步声传入,盘膝坐于杂草铺垫的简易床榻上的李慕云,缓缓睁开了眼眸。
听得李慕云雄劲有力的声音,女子白晰嘴角微扬,道:“看来,那狂妄的小子平安回来了,你心情不错”!
李慕云嘴角轻扬,露出一个久违的淡淡答容。
来人将竹篮放在床前,脱去短靴,在李慕云满是诧异的目光注视下,白嫩光洁的脚掌踩上了他那脏乱不堪、枯草堆砌的床榻。
突然,来人止住身形,望着置于李慕云双膝前的一个方形锦盒,明目微现惊诧之色。其看了一眼李慕云后,纤纤五指轻伸至锦盒,缓缓将锦盒打开。
见到锦盒中的至宝,即便是她这般见识过天下无数奇珍的人,缓缓盖上锦盒的手掌,也是不由的微微颤抖。
“他送予你的?”来人难以置信的望着李慕云,问道。
“嗯!”李慕云淡淡的应道。
原先,他并不打算收下这等至宝,于他而言这些东西的意义并不大,他若真要破境,真要去到那半神之躯的“先天神域境”,也并不太难,至少还不至于需要这些外物。
只是,一旦他成功破境,入了先天神域境,以后的破庙将再无安宁,所以,他还是选择当一个乞丐。
但,风雨楼现今还太年轻,距离圣域圆满境巅峰还太遥远。一旦他身上出现了这些至宝,难免有人觊觎,他代为保管至少比留在风雨楼身上,要好许多。
“这次,你没看走眼!”女子妖娆身形轻绕到李慕云身后,葱白五指轻轻捏住李慕云的衣领,柔声道:“外衣褪了,容我看看你的伤,顺便给你把衣衫缝补一下!”
闻着女子身上传出的淡雅香气,李慕云双目微闭,强运功法令自己平静,道:“这点小伤,不妨事,有你带来的酒,足矣!”
“带我和风雨楼走吧,我们远走高飞,逃到剑宗、天圣宗势力范围之外,我为奴为婢服侍你,一辈子。”女子柔软玉臂轻环于李慕云胸前,柔声道。
曾经,她来到凌霄城的目标,就是这个天圣宗绝不可留活口的李慕云。可天知道,自小以活人练习绝杀技能,连自己的援业恩师都能毫不留情的一招击杀的她,却是陷进了李慕云的手中。
但,在李慕云眼中,她依然如前,只是个可怜的杀人机器。
听得女子口中的话,李慕云明眸猛睁,忧虑眸子间,闪过一线森寒光芒,道:“是紫宫凤啸,还是凤九五?”
“应该是七长老咽不下这口气吧!”女子淡然道。
说着,其另一只手,缓缓将李慕云的领角下掀,柔声道:“天亮之前,我们还有走的机会,你若应允,我生生世世都是你的人。过了今晚,生死由命,你可怨不得我!”
李慕云反手握住女子纤细的手掌,眼中幽光闪烁,道:“我当你是同为苦命的酒中知己,更感谢你今晚前来相告!”
“同为女人,我真的好羡慕她,她都已经出家为道,却还有你这般重情重义男子,甘甘情愿、不离不弃的守护着她。若你能将这份爱,匀我一分,我为你死也甘愿!”女子深情眸子望着李慕去,无奈的叹道。
但,李慕云却是双目微闭,对她发自肺腑的深情告白充耳未闻。
“唉。。”女子无奈的一声长叹,松开了绕圈在李慕云胸前的手臂,神色落寞站起身,缓步走下了床榻。
“我不过一个废残无用之人,不值得你为我如此。若你能听我一句劝,趁着年轻,趁着在剑宗还没有对你设立案宗前,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望着女子纤纤身影,李慕云眼眸间除了愧疚便是无奈。
他在想,若是十余年前,她没有为了救自己而将她的师尊袭杀,而是和师尊合力完成任务,是不是她的生活,将会是另一种状态。
至少,她不需要待在凌霄城这个看似平静,却暗潮汹涌,随时都有可能悄无声息神秘失踪的剑宗府城。
“你走我走,你留我留!”女子背对着李慕云,斩钉截铁般说道。
说完,女子长腿轻移,快步朝破败的庙门外走去。
“唉。。”李慕云一声无奈长叹,双目随之一闭,再运功法调理伤势。
清晨,身着虎贲千统制式锦衣,腰挂虎贲千统与内宗弟子合二为一,代表着其远高于其他虎贲千统身份的金质腰牌的风雨楼,与铁锤一道前往正东街巡卫街市。
虽然,他不明白为何李慕云叫他静心,需要在这闹市中巡查,而不是让他回燕山后山静修。但,李慕云的话对于他而言,与宗门金令一般,他将不打折扣的完成。
“铁锤,给李大哥送去的东西,他收了吗?”喧闹繁华的街市中,与铁锤并肩缓行的风雨楼,随口问道。
“除了药草和酒水收下了之外,其他的东西包括被褥衣衫,都没收。还说以后除了他来找你,让你都不准去找他,更不要送这些东西过去了!”铁锤看了一眼风雨楼,正色道。
“嗯!”风雨楼轻叹着应了一声,眼中尽是无奈之色。
李慕云的忧虑他自然明白,宗门怜惜自己之才,才会对他与李慕云的事破例纵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仅是自己与李慕云兄弟相称,执法长老便能定自己一个违逆大罪,够自己死个十次八次了。
见风雨楼之态,铁锤心中也不是滋味,天行云曾给他分析了公子的处境,说公子得李慕云传授剑意、剑招的天大恩德,现在公子有能力却又不能明着让李慕云过的好一点。
尽管,风雨楼当众称李慕云为大哥,将来大家给风雨楼面子,也不会像从前那般为难李慕云。但,现今的李慕云,依旧还是过的那般如乞如狗的生活。
“公子,你莫闹心,那边是雷老大的巡区,等换岗后,俺以你的名义去找他一下,让雷老大以后到了李大哥那边,多些关照。俺再经常的给他送些好酒好菜去便是!”铁锤正色道。
“辛苦你了!”风雨楼拍了拍铁锤的臂膀,感激道。
不知不觉间,二人率队离开了繁华街市,在错综复杂、犹如蛛网般的巷子中快步穿梭。
对于他们虎贲巡卫而言,巡视喧嚣的街市不过是走个过场,这纵横交错的连绵不尽的隐蔽小巷,以及巷中的宅户,才是他们重点巡查的对象。
“铛。铛铛。。”
风雨楼几人进了小巷还没走出三个巷口,便听得前方巷口间,传来兵器撞击的打斗声。
风雨楼眉头微皱,脚下步伐快速前行,顺着打斗的声音找了过来。
“啊。”
“啊。。”
风雨楼刚到事发的十字巷口前,便见左侧巷中一名手执窄刃长刀,身着宽大黑斗篷武者,一招间,干净利落的将五名穿着铁骑营轻甲的兵士击杀当场。
“天关三问?”见对方施展的霸道而迅捷的刀势,风雨楼眉头不由的微微一皱。
昨日,紫宫凤啸、雪晨以及车夫都用过这招,“天刀三问”的霸道威能,风雨楼隔着数丈都能感觉到。
“风雨楼!”黑斗篷武者见风雨楼赶来,不由的一声惊呼。其好似颇为惧怕风雨楼一般,脚尖点地,飞身纵上侧巷的院墙,慌不择路的沿巷墙飞奔。
“你们几个速去救人,铁锤跟我追!”风雨楼沉声道。
说着,其身形轻动纵向巷墙,朝着飞身离去的黑斗篷杀手紧追不放。
铁锤虽不如风雨楼的身法,但其两条粗壮的大腿,在巷道间快速追逐着风雨楼的身影,并没有落后多少。
风雨楼虽是紧追不舍,但对方身法犹在他之上,二人的距离逐渐隔远。黑斗篷杀手更是在前方侧转,往前方繁华的“三才街”方向飞纵了过去。
“不好!”风雨楼心中暗叫不妙,一旦此人逃入繁华的三才街,脱去斗篷,混入人群中,自己将去何处找他。
“咻!”
一道耀眼烟火,从风雨楼高举的左手间射出,在凌霄城如迷宫般的巷子间疾飞上天。刹时,烟火在高空爆裂出万道光华,虽是晴天白日,但纵是相隔数里,也能看的清楚明白。
同时,风雨楼石掌疾扬,将身前房顶上的一块瓦片吸入掌中,《阴阳圣诀》同时在体内瞬时疯狂流转,其全力飞纵的身形速度突增,朝着前方黑斗篷杀手全力扑去。
见风雨楼打出了剑宗的信号烟火,身法速度倍增的全力朝自己扑来,黑斗篷武者身形突然下坠,朝着前方一幢建着数排亭台楼阁的巨大宅院扑去。
“中!”风雨楼一声沉喝,身形全力扑到黑斗篷武者身后的预估位置时,真气在周身极速流转,手中紧抓的瓦片刹时朝着前方黑斗篷武者的后心,夹杂着凌冽风势疾射而出。
“嘭!”瓦片不偏不倚,正中黑斗篷武者的后背。
黑斗篷武者身形剧震,却是借着风雨楼瓦片中的冲击力,快速朝下方扑去。
同时,其右臂朝后方疾甩,一道凌厉寒光夹带着强劲气势,朝风雨楼迎面疾射了过来。
风雨楼身形凌空侧摆,避开了转眼即至的长刀,紧随黑斗篷一道,朝前方巨大宅院扑去。
黑斗篷武者的身形在进入宅院院墙内的刹那间,四周虚空微微扭曲,黑斗篷武者的身形,便在风雨楼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疾扑而至的风雨楼身形急止,停在了围墙上,肃穆双目望着前方绿荫葱葱、莲池飘香犹如花园般的巨大后院,眼中闪过一抺犹豫之色。
在黑斗篷武者身形消失在身前庭院的刹那间,他能清晰的看到,黑斗篷武者周身荡起的淡淡涟漪。也就是说,对方能那般轻易脱离自己的视线,是有下方宅院中的阵式相助。
“雨楼,怎么了?”闻讯赶来的天行云,带着十余名身形矫健的虎贲兵士,从侧旁的巷口疾奔了过来。
“行云,天圣宗的暗探杀伤了几名铁骑营的弟兄,被我打伤逃进这府宅内了,此宅的主人可知是何人?”风雨楼侧下方巷中的天行云,正色道。
天行云闻言,眼中不由的闪过一抹凝重之色,他调到“三才街”执勤多日,自然知道这座大宅院的主人是何人,却也正是如此,他才担心。
天行云正色道:“雨楼,你确定看清了,对方逃到这里面了?”
“行云,怎么了,你这是何意?”风雨楼不解的问道。
按说,哪怕他追的是个普通歹人,天行云听闻也该会非常积极帮自己才对,更何况对方还是天圣宗的暗探。但,看天行云的犹豫神色,却好似并不想跟他进去抓人的意思。
天行云转身朝身后手下说道:“你们速速上房,在“风灵阁”四周严密布控,有受伤的人离开,速报!”
“是!”众虎贲兵士朗声应道,随之四散开来。
待众人散去后,天行云朝风雨楼招了招手,示意风雨楼先从院墙下来。风雨楼虽不明白天行云的用意,但这么久的兄弟,他自然明白天行云不会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