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喂,是警察局吗?救命啊!”
2024年9月15日,天中市王家镇,王帅对着手机嘶声大喊,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化粪池旁。
电话那头,接警员迅速安抚着他,让他保持冷静。
仅仅过了十几分钟,一阵尖锐的警笛声打破了小镇的宁静。
江阳带着一队警员,风驰电掣般赶到现场。此时的王帅,还呆立在原地,眼神中满是惊恐。
“小伙子,别慌,我们是警察。”江阳快步上前,声音沉稳且充满力量,“能和我们说说,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王帅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结结巴巴地说道:“警察同志,我……我今天像往常一样,想着来看看这化粪池。”
“你看,这平时常有村民来取里面的水浇地,我瞧见第一个口没粪水了,就想着打开后面这个。谁知道,刚撬开水泥板,一个编织袋就冒出来了。”
“我平时老爱看破案的视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寻思着里面不是人就是钱。结果凑近一瞧,我的天呐,是只人的脚!”
说着,他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江阳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开始环顾四周。
只见化粪池位于两栋居民楼中间,一条狭窄的过道由水泥板铺就,周边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息。
“老赵,你们几个,先把尸体小心打捞上来,其他人,仔细勘察现场,任何蛛丝马迹都别放过。”江阳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警员们迅速行动起来。由于尸体在恶劣的环境中浸泡了太久,已经高度腐败,呈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皂化特征,就如同泡过水的肥皂,轻轻一碰仿佛就要破碎。
警员们屏气凝神,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小心,用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裹着编织袋的尸体完整打捞上来。大家发现,编织袋外还紧紧缠着铁丝。
“这明显是一起精心策划的凶杀案。”江阳低声自语,眼神愈发凝重。
死者上身穿着一件被污水浸泡得完全变形、难以辨认款式的羽绒服,脚上是一双女性款式的皮鞋。
江阳和同事们围在尸体旁,初步判断这是一具女性尸体。
然而,死者的面容早已无法辨认,随身物品里也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线索,就像一个谜团,将真相紧紧包裹。
“江队,这案子可棘手了。”一旁的赵建皱着眉头,神色忧虑。
江阳沉重地点点头,目光坚定:“干咱们这行的都明白,查明死者身份,这案子就等于破了一半。现在,只能等法医那边的详细结果了。”
几个小时后,法医秦一法带着详细的尸检报告,匆匆找到江阳。
“江队,情况不太乐观。”秦一法表情凝重,语气中透着一丝疲惫,“通过尸体的腐败程度,我判断死亡时间大概在两年到三年左右。死者是被围巾勒住颈部,导致窒息死亡的,颈部软组织严重损伤,舌骨也有骨折。另外,通过牙齿的磨损程度,我推断死者年龄在四十到六十岁左右,性别为女。”
江阳认真听完,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果断说道:“振林,你立刻去梳理近几年的失踪报警记录,重点排查符合年龄、性别的女性。”
钱振林命而去。然而,经过一番仔细的查询,结果却让大家大失所望,系统里没有找到任何符合条件的失踪人员信息。
“难道死者是外地人?”赵建满脸疑惑,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江阳皱着眉,沉思良久后说:“很有可能。把搜索范围扩大到周边县市,发动所有警力,再仔细找找,一定要找到有用的线索。”
接下来的几天,警局里气氛紧张而压抑。警员们日夜奋战,眼睛布满血丝,却一无所获。
扩大范围的搜索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江阳他们在无奈之下,只能重新将调查的重心转回到案发现场。
二
化粪池的上方是一条由水泥板铺成的人行过道,两侧紧挨着居民楼。
平日里,只有这儿的常住村民在这条过道来来往往。
“江组,你说这凶手咋想的,把尸体扔这儿 。”赵建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看向身旁的江阳。
江阳双手抱胸,目光在四周打量,冷静地分析道:“你看啊,陌生人根本不会知道下面有化粪池。而且这儿后面就是路的尽头,没别的出口,外面的人一般不会进来。要是犯罪嫌疑人从别处搬这么大一个装着尸体的编织袋到这儿抛尸,太不现实了。所以,凶手肯定对这儿相当熟悉。”
赵建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这么说,排查重点得放在旁边这两栋居民楼了。”
江阳果断下令:“没错,咱现在就以案发地点为中心,对附近村民挨个走访,说不定能挖到有价值的线索。”
于是,江阳派出侦查人员开始了挨家挨户的走访工作。
在这过程中,一位老人的话引起了赵建的注意。
“大爷,您再仔细想想,这附近之前有没有发生过啥奇怪事儿,或者有没有人突然消失不见的?”赵建耐心地询问着。
老人眯着眼,回忆了好一会儿,缓缓说道:“倒是有个事儿,我跟你们讲讲。有个曾经住在王家镇的重庆女子,2022年之后就没了踪影,怪神秘的。”
赵建一听,精神瞬间一振,赶忙追问:“大爷,这女子您能多给我们讲讲吗?她叫啥,住哪儿?”
老人清了清嗓子说:“这女子姓陈,具体叫个啥我记不太清咯。我就记得,化粪池旁边那栋居民楼里,有个叫夏明的男子,2020年的时候和这个姓陈的女子结婚了,可到了2021年,两人又离婚了。离婚之后啊,这女子就再也没露过面。”
“太感谢您了,大爷!您这消息太重要了 。”赵建兴奋地说道。
随后,赵建赶忙把这一重要信息告诉了江阳。
“江组,有重大发现!”赵建急匆匆地跑到江阳身边,难掩激动。
“别急,慢慢说。”江阳神色镇定,目光中透着专注。
赵建把从老人那儿打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
江阳听后,眼神立刻变得锐利起来:“看来这个姓陈的女子很有问题,咱们得赶紧查查她的身份信息。”
经过一番调查,他们得知这名女子叫陈眉,来自四川省达州市大竹县。
2019年,陈眉就与夏明离婚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当时她已经五十四岁了。
种种迹象表明,陈眉的信息与案件中的死者极为相似。
“江阳,咱们得去大竹县深入调查一下陈眉。”赵建提议道。
江阳点头表示赞同:“没错,这一趟必须得去,说不定能找到关键线索。”
两人来到大竹县后,四处打听陈眉的消息。他们找到了陈眉曾经的邻居,向其询问情况。
“大姐,您好,我们想了解一下陈眉的事儿,您跟她熟吗?”赵建礼貌地问道。
邻居大姐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说道:“陈眉啊,我跟她以前是邻居,还算熟。这女人啊,平时就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也没个正经工作,一直靠着结识新丈夫来获取钱财过日子。”
“那她和前夫有孩子吗?”江阳追问道。
“有啊,她和前夫育有三个子女呢,现在都已经成年了,听说都在广东打工。陈眉好些年都没回过家乡了,在本地也没什么亲戚。”邻居大姐详细地介绍着。
从邻居大姐那儿出来后,江阳和赵建又走访了一些认识陈眉的人,得到的信息大致相同。然而,关于陈眉的下落,依旧毫无头绪。
“江阳,这陈眉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咱们接下来该咋办?”赵建有些焦急地说。
江阳沉思片刻,说道:“咱们先回王家镇,再从夏明和村民那儿找找线索。”
回到王家镇后,江阳和赵建继续对村民展开走访。在走访过程中,村民们的一些传言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你们听说了吗?当年陈眉和夏明离婚后,好像和镇上另一个男人关系不一般,还一起出去打工了呢。”一个村民小声地跟旁人议论着。
这话恰好被路过的江阳和赵建听到,江阳立刻上前询问:“老乡,您说的这个男人是谁啊?您知道他们去哪儿打工了吗?”
村民看了看他们,说道:“那个男人叫王文豪,具体去哪儿打工不太清楚,就听说是去了挺远的地方。”
江阳他们找到了王文豪,结果发现王文豪和陈眉在一起工作了几个月后,就去了外地工作。
案发的时候,王文豪没有作案的时间。
三
江阳坐在堆满资料的办公桌前,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
他深知,要想揭开这桩化粪池藏尸案的真相,必须从死者的身份入手。思索再三,他决定尝试联系死者可能存在的亲属。
“喂,请问是张兰女士吗?我是天中市负责调查一起案件的警官江阳。”江阳拨通电话,语气礼貌且严肃。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随后传来一个略带紧张的声音:“是的,警官,有什么事吗?”
江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一些:“是这样的,我们正在调查一起案件,目前怀疑与您的母亲陈眉有关,想跟您了解一些情况。”
“我母亲?她怎么了?”张兰的声音瞬间提高,充满了担忧。
“您别着急,我们只是在收集线索。您最后一次和您母亲联系是什么时候呢?”江阳耐心地问道。
张兰沉默片刻,似乎在努力回忆:“那是2022年12月的时候,我和她通过微信视频通话。当时她正在王家街上买猪肉,还跟我说她回到王家镇了。”
江阳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他坐直了身子,急切地追问:“确定是2022年12月吗?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是的,警官。从那之后,我给她打过很多次电话,发过很多消息,都没有回应。我还以为她又像以前一样,忙着自己的生活,所以没太在意。”张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懊悔。
挂掉电话,江阳心中一阵激动,这无疑是案件的重大转机。结合法医的检验报告,死者死亡时间在2022年12月到2023年4月之间,这与陈眉失踪的时间高度吻合。
为了进一步确认死者身份,江阳联系上了陈眉的另外两名子女,要求他们返回天中市配合调查。在江阳的安排下,陈眉三名子女的dNA采集工作迅速完成。
等待结果的日子里,江阳和同事们继续在王家镇深入调查。终于,dNA检测结果出来了,化粪池里的尸体正是陈眉。
“找到了!终于确定死者身份了!”江阳兴奋地拍着桌子,对身旁的同事喊道。
死者身份的确定,为案件的侦破打开了关键突破口。
江阳决定从陈眉回到王家镇后的行踪查起。这时,陈眉的女儿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陈眉回到王家镇后一直住在姑姑家。
江阳很快找到了陈眉的姑姑。在一间略显陈旧的屋子里,江阳和陈眉的姑姑相对而坐。
“阿姨,您别太难过,我们是为了给陈眉讨回公道,所以有些问题想向您了解一下。”江阳轻声说道。
陈眉的姑姑抹了抹眼泪,点头说道:“好,好,警官您问。”
“陈眉在您这儿住的时候,生活都还正常吧?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或者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江阳问道。
姑姑回忆着说:“都挺正常的,就是有时候会念叨她和夏明的事儿。对了,12月中旬的一天下午6点左右,天快黑了,她跟我说要到夏明家去收拾衣物。”
“那之后呢?您知道她在夏明家发生了什么吗?”江阳追问道。
姑姑皱着眉头,表情有些担忧:“晚上快9点的时候,我给她打电话问回不回来吃饭,电话打通了,但是没人接。后来再打,就关机了。第二天我去夏明家找她,夏明说她已经拿走衣服外出打工了。”
江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您当时不觉得奇怪吗?”
姑姑叹了口气说:“唉,陈眉和她第一任丈夫离婚之后,又经历了好几次婚姻。在这些婚姻过程中,她和几个子女不联系的情况以前也发生过,所以孩子们都没太在意,我也就没往坏处想。”
从姑姑家出来,江阳心中对夏明的怀疑愈发强烈。种种迹象表明,夏明与陈眉的失踪以及死亡有着重大关联。
2024年9月18日,在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后,江阳和同事们决定对夏明实施抓捕。当他们来到夏明家时,夏明正坐在院子里,眼神空洞。
“夏明,你涉嫌一起重大刑事案件,跟我们走一趟吧。”江阳出示证件,严肃地说道。
夏明缓缓抬起头,看着江阳他们,没有丝毫反抗,非常冷静,一句话也没有问。
“给他戴上手铐,带走!”江阳命令道。
在审讯室里,江阳紧紧盯着夏明,目光如炬:“夏明,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夏明沉默不语,眼神躲避着江阳的目光。
“别心存侥幸了,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你和陈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离奇失踪,最后死在化粪池里?”江阳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夏明依旧沉默,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江阳知道,面对这样的情况,需要给他一些时间和压力。
经过一番周旋,警方通过大数据等刑侦技术,掌握了更多关键细节。
在铁证面前,夏明终于开口了。
“我……我真的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夏明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悔恨。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江阳愤怒地问道。
夏明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满是痛苦:“当年,我为了和她结婚,在王家镇买了一套房,装修和购房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我拼命打工,打零工,想着能和她好好过日子。我那么在乎这段感情,觉得自己的付出能换来她的真心,我们能一直在一起。”
“然后呢?”江阳追问道。
“可是,后来我的经济状况越来越差,满足不了她的需求。我发现她开始对我冷淡,甚至背着我和别的男人联系。我知道她在外面有了情人,想要和我离婚。”夏明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所以你就动了杀机?”江阳冷冷地说。
“2022年12月20日晚上,她来我家取衣服,我想再挽留她一次,求她不要离开。可是她态度坚决,去意已决。那一刻,我彻底失去了理智……”夏明双手抱头,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