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约莫半小时过后,在白野鹭刚刚从睡梦中睁开眼睛没多久,雪长淮便推开门回来了:
“门有被动过的痕迹,和我走时不一样,你们谁出门了?”
推开门,正捧着葵纹送来的情报读得津津有味的巫连翘着二郎腿,一旁的红鸮正把自己的刀取出来仔细擦拭,二人不约而同地抬眼看向她,眼中那闪烁出的不怀好意的寒光吓得她差点又想推门出去。
“神经质......”雪长淮拍了拍胸口,“依旧是没什么消息,不知道他们还要蛰伏多久,科隆沃那边倒是越来越乱了,不过暂时应该也和你们没关系吧?待会让我再去找找那些猎——”
她注意到了巫连手里捏着的纸:“那是什么?”
白野鹭打了个哈哈,像是依旧没怎么睡醒:“情报,关于剩下那两个猎杀者的。那个西蒙原先的主力刀娘送来的,意思是并不打算和巫连他们——也是我们,撕破脸。”
闻言,雪长淮显然有些意外:
“他找到我这儿了?”
看着巫连犹豫片刻后缓缓点下的头,雪长淮当即一拍大腿: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下我也逃不了清算了,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啊啊啊啊!!!!”
她的手攥成拳头疯狂击打着白野鹭的胳膊,后者满脸无辜地抗议:
“为什么是我啊——?!”
巫连和红鸮对视了一眼,随后轻咳一声:
“咳咳......这事儿确实怪我,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只不过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找到了,实在抱歉......”
雪长淮满脸无奈地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就被巫连接下来的话打断:
“但是,既然是西蒙第一个找到了这里,也就代表着他可以通过自己的手段来保护这个据点不被其他的部门查到,当然......这建立在葵纹带来的话句句属实的前提上。”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淮姐,但现在搬地方似乎还没太大必要,等我解决了那两位猎杀者,再把那个一号伶刃姬干掉,西蒙那边的事儿就好办多了。”
说着,他稍稍凑近白野鹭一些,语气充斥着诱惑:
“老鹭,我想你和淮姐应该也不会介意......”
“黑白通吃吧?”
“......”
又是许久的沉默。
白野鹭抬起那对好看的洁白眉毛,眼中充斥着夹杂了些许激动的不可思议:
“你小子,倒还真是敢想敢做啊。”
“嘿嘿,想倒是当然敢想,”巫连说着,走到属于他和红鸮的那一处角落,开始清点装在板条箱里的弹药:“至于做嘛......”
他将一颗澄黄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子弹压入弹夹,回过头嘻嘻一笑:
“今晚就该干活了。”
......
一个没有了月亮的夜晚。
这里是中心城区与东南城区的交界处,也算是夜城这座充满罪恶与阴暗的城市中并不少见的灰色地带之一。
在巫连与红鸮的“努力”下,东南城区的大部分血怪和刃御师都殒命在了血灾源地附近,而这处灰色地带所衍生出的大黑市之一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大量的血怪残骸被搜集并于此售卖,它们的血肉可以研制毒药甚至致幻物,爪子可以充作武器的材料,就连血液也会成为某些疯子口中的大补品;更有甚者,还有地方会开设小型血怪斗技场,一群傻子像看斗鸡斗狗一样围在笼子外面,看着两团不可名状的血肉互相厮杀,以此押赌。
所谓有需求就有市场,经营血怪产品的利润并不比走私低,眼下许多临时搭建的摊位后面就堆放着许多血肉模糊的尸体,看不出形状,不过都无一例外地散发着血腥气与臭味。
在畸形而又癫狂的社会里,出现这种情形其实并不值得意外。
雨水再一次泼洒在这个逐渐落入夜幕的城市,汇聚在地面上的水流混杂着污浊的血液,在地面上形成一道道弯曲的小河。
一只厚实的军用皮靴猛地踏破了一处血怪肉堆附近的血泊,两位一高一矮、身披黑色雨衣、将面庞笼罩在阴影之下的人影在摊位前站定。
摊主刚刚语调圆滑地送走一位出手阔绰的顾客,正把那一沓绿色的钞票往腰包里塞,抬眼便看到了来人。
“老板,怎么说?看上哪部分了?肉啊还是爪子啊?今天的货是刚从城区那边淘来的,别看品相不怎么样,质量包好!”
面前的两个人影没有说话,也丝毫没有动弹一下。
眼神溜滑的摊主这才发现,似乎不仅是眼前的两人,在方圆二三十米内均分布着十几个同样行踪怪异身着雨衣的人,他们看似都在干自己的事情,但实际上都在有意无意般朝这边打量着。
摊上事了。
他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与此同时伸手便摸向桌下的一处夹层,那里面存放着一把虽然没有膛线、做工也粗糙不堪,但要想把面前这俩人脑袋爆掉依旧绰绰有余的手枪。
气氛在不经意间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周围的许多贩子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聪明的已经开始光速收拾摊位准备跑路,
他们这些人和再里面那些黑市大佬不一样,都是没有背景的贩子,真要来了什么人物过来刁难,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进去蹲个十年半载。
但眼前这个摊主不一样,他卖血怪肉也是出于迫不得已,家里有两个重病的父母,妻子也身落残疾,如果不是听说有哪个人一夜之间屠净了东南城区的血怪,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捡血怪回来卖。
冒险的确是冒险,但要是赚到了那就是盆满钵满,纵使自己在黑市待了这么久,但他已经很久没有闻到大把钞票的香味了。
父母的病比癌症还要可怕,那是前些年在科隆沃沾上的血灾瘟疫,能挺这么久全靠他在黑市赚钱买的药,眼下已经是时日无多了,
他唯一的目标,就是赚够了钱好给妻子养身子,也好让这个家有能力承担起抚养一个孩子的责任,无论孙女还是孙子,能让二老看到自己抱了孩子,尽到了责任的他给父母送终也才算是说得过去、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但下一秒,一把闪着闪光的锐利飞刀便当场贯穿了他试图去摸枪的右手,将他的手掌整个钉在了桌面上。
摊主闷哼着,他抬起因疼痛而变得血红的眼睛,张嘴想说些什么,也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急切想要求饶,但总之是张大了嘴——
迎接他的却是又一柄飞刀,轻而易举地贯穿了他的喉咙,转而当场击碎了脑干。
不远处跑来两位同样一高一矮身着雨衣的身影,高一些的那个有些紧张:
“大......大人,真的就这么......您似乎什么都还没问啊?”
“只不过是一群蛆虫,何况它还要张嘴咬你一口,杀了也就杀了,有什么影响吗?”
“可......可是,这里毕竟是......”
猎杀者刃御师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这里是黑市,甚至很可能是我们目前知道的最大的一个,但别忘了我来这儿是要干什么的,要想找到他,这里是最好的打探情报的地方,
而为了让这些蛆虫听话,我们首先最该表现出来的,就是气势。”
话刚说完,他忽然间将视线放到一处角落。
“哦?这里还有其他胆大的蛆虫没有滚蛋么?”
这边的摊主与顾客早已稀稀落落地跑开,而只有那处角落里,两个撑着同一把黑伞的身影正朝这边望来。
黑伞边缘坠下的雨幕里,两双血色的流光忽然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