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阳注意到院长的手指在触碰到书脊时微微发抖,仿佛这不是普通的医书,而是某种沉睡的活物。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一阵穿堂风掀开布角,露出靛青封面上的烫金小篆——《青囊问对》。
“光绪二十六年,那是一个风雨飘摇的年代,我太爷爷在紫禁城太医院当差。”
赵平用袖口轻轻拂去封皮上的灰尘。
江昭阳闻到一股混合着檀香和苦参的奇特味道,“八国联军破城那日,局势岌岌可危,侵略者持枪挟炮冲入了紫禁城。”
“为了保护这本珍贵的医典不被战火摧毁或被侵略者抢夺过去,我太爷爷毅然决然地抱着它跳进了御药房的枯井……”
江昭阳的手指刚触到书页就缩了回来,那些发脆的宣纸薄如蝉翼,墨迹却浓得像是要渗出来。
“你要细细参悟就是这两本书。”
江昭阳拿着《黄帝内经·素问》,又轻轻翻动着泛黄的书页,眉头微蹙,眼神中满是不解。
“赵院长,不,老师,”他抬头望向赵平,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这本书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呀,书店里随处可见。”
“若是看了这本书就能成为中医高手的话,那岂不是满大街都是悬壶济世的高人了?”
赵平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这书的确不稀奇,它的文字、排版,甚至纸张,都与寻常书籍无异。”
“但你可知道,要如何领悟其中的博大精深并不容易。”
“这就像是一座宝藏,就摆在你的面前,但能否发掘出其中的价值,却全看你自己的慧根与努力。”
“这一点儿,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很难!”
说到这里,赵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更好地向江昭阳解释这个问题。
片刻之后,他继续说道:“这就好比一个天资平平的学生,面对学校下发的学科书籍,尽管他日夜苦读,但受限于自身的理解力和领悟力,最终在高考中还是无法考出理想的成绩。”
“而优等生则不然,他们或许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就能迅速抓住书中的精髓,将知识转化为自己的智慧,从而在考试中脱颖而出。”
“他们能考出优异的成绩。”
“同样的学科书籍,摆在众生面前,翻阅、学习,最终却能得出截然不同的成绩,这是为什么呢?”
“天赋不同,悟性理解力自然也各不相同。”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生来便对某些事物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与洞察力,他们能够迅速抓住事物的本质,而有些人则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去摸索,且效果不一定好。”
“所以,有时候,单纯的努力真的不是最重要的。”
“它更像是通往成功之路上的铺路石,而悟性才是那把开启大门的钥匙。”
“再说了,我开的中药方子,可以公开,用不着藏着掖着,为什么别人不能用呢?”
“用了效果大打折扣不说,甚至还有可能适得其反。”
“这是因为其精髓却在于我听诊、把脉后的判断。”
“每个人的体质、病情都是独一无二的,因此,药量的多少、药材的搭配都必须因人而异。”
“这不仅仅是对药材特性的了解,更是悟性所致。”
“这种悟性,是书本上学不来的,它需要通过无数次的实践、观察与思考才能逐渐积累起来。”
“误差一点儿,药效就差万里,这其中的微妙与复杂,不是一言能尽的。”
“所以啊,想成为一个真正的良医,悟性是很重要的。”
“它能让你在面对复杂多变的病情时,迅速找到最合适的解决方案,让病人重获健康。”
说到这里,他抚摸着《青囊问对》道:“这书是我太爷爷在紫禁城太医院当差时,积累的经验感悟。”
“每当夜深人静,他都会点起一盏油灯,细细地研读、思索,将一生所学倾注于这本书中。”
“这本典籍是我们家族世代相传的宝物,里面记载了许多失传的中医秘方与独特疗法。”
“但是,我必须告诉你,这本书并不是万能的。”
“中医之道,博大精深,需要极高的悟性与深厚的中医学功底。”
“只有真正悟透了这本书的精髓,才能将其中的知识融会贯通,运用自如。”
“你有天赋再加上用心地学习《黄帝内经·素问》,并且已经有了自己独到的感悟,若再将《青囊问对》中的精髓融入其中。”
“那么我相信,这《青囊问对》定能如虎添翼,给你带来巨大的助力。”
“它不仅能让你在中医的道路上豁然开朗,更能助你突破瓶颈,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境界。
“否则,它只是一本普通的古籍,没有任何用处。”
为了让江昭阳更好地理解这两部古籍的重要性,赵平打了个生动的比喻:“这样说吧,《黄帝内经·素问》就相当于中医的课本,它是基础,是根基。”
“而这《青囊问对》则是一本参考书,它提供了更多的视角和思考,帮助你更好地理解和掌握课本中的知识。”
“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我希望你能好好研究悟透它们,将这些宝贵的智慧传承下去。”
“好的,我明白了。”江昭阳道。
“孺子可教也。记住,中医之道,贵在领悟与融会贯通。”
江昭阳小心翼翼地将两部珍贵的书籍用结实的牛皮纸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先将一本书的四个角轻轻对折牛皮纸,确保它贴合书籍的轮廓,然后再用透明胶带在接口处细细粘贴,以防万一。
接着,江昭阳又如法炮制地包好了另一本书。
江昭阳完成这一步骤后,他从赵平手中接过的一个深棕色手提袋中。
他缓缓将两本书放入,似是在安置两件无价之宝。
江昭阳倏地想起了什么,“师父,我爸今天可以出院了吗?”
赵平轻轻摇了摇头。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然后说道:“别叫我师父,这个称呼对于你来说,确实有些不太合适。”
“这,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