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壮汉应声而入,不由分说便将秦乾拖了下去。
皮鞭破空之声,夹杂着秦乾压抑的闷哼。
她本想借此出一口恶气,可听着那一下比一下沉重的闷哼,心中却莫名地烦躁起来。
“停!”呼延羽猛地站起身,走到被按在地上的秦乾面前。
此刻的他,背上已是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呼延羽心中一凛,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继续打!”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心软,明明该恨他入骨,恨他背叛,恨他逃离。
可看着他这般模样,她却……
呼延羽一路疾行,回到自己的寝宫,烦躁地在屋内来回踱步。
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秦乾那张苍白却坚毅的脸,以及他看向自己时,那复杂的眼神。
与此同时,王庭金碧辉煌的宫殿内,肆梅公主正跪在天可汗面前,苦苦哀求:“父皇,秦乾万万杀不得啊!”
天可汗浓眉紧锁,语气威严:“他通敌叛国,罪不容诛!你为何要为他求情?”
肆梅叩首道:“父皇明鉴,秦乾虽身陷敌营,此番若能将他策反,我大武便可免去一场战事,岂不美哉?”
天可汗沉吟片刻,问道:“你如何保证他能为我所用?”
肆梅抬起头,眼神坚定:“儿臣愿以性命担保,秦乾此人虽忠于大夏,却也并非迂腐之人。”
“他深明大义,只要父皇肯给他一个机会,他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肆梅又抛出了一系列的条件,甚至愿意放弃自己手中的一部分权力,只为换取秦乾一命。
天可汗听着,心中不免动容。
他深知肆梅聪慧,最终还是松了口:“罢了,就依你所言。但若是他再有异心,朕定不饶他!”
肆梅大喜,连忙叩谢:“谢父皇恩典!”
她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即带着侍卫,快马加鞭赶往大公主府。
当肆梅赶到时,秦乾已是奄奄一息。
呼延羽坐在一旁,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住手!”
肆梅一声断喝,侍卫们立刻停下了手中的鞭子。
呼延羽见到肆梅,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明白父皇的旨意不可违抗,只得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肆梅命人将秦乾抬了下去,好生医治。
秦乾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肆梅关切的目光,心中涌起一丝感激。
“多谢你救命之恩。”
肆梅苦涩一笑。
谢?
秦乾如今都是她造成的。
她有什么资格接受这个谢字、
“不必多礼,好好养伤便是。”
秦乾被安置在一处僻静的院落,雕。
美其名曰疗伤,实则软禁。天可汗的疑虑如影随形,派出的守卫密不透风,就连秦乾如厕都有人在门外候着,美其名曰“保护”,却让秦乾深刻体会到何为笼中鸟的滋味。
肆梅公主踏入院落,锦衣华服,步履却沉重得像拖着千斤巨石。
她走到秦乾面前,开门见山:“秦乾,你逃不出去了。”
“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秦乾靠在床榻上,身上鞭伤隐隐作痛,闻言自嘲一笑:“公主殿下莫非是来看秦某笑话的?”
肆梅看着他,欲言又止,贝齿轻咬下唇,似有千言万语梗在喉间。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吐出了一句令秦乾意想不到的话:“秦乾,我喜欢你。”
秦乾沉默,并非震惊,而是意料之中。
这个洒脱的女子,眉宇间藏着几分英气,行事作风又带着几分任性,她的心思,秦乾并非全然不知。
只是如今身陷囹圄,儿女情长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公主殿下厚爱,秦乾心领了。只是你我之间,不可能。”
肆梅苦笑,眼眶微微泛红,却倔强地不肯落泪。
“我知道,”她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有人,也知道你放不下你的国家。”
秦乾看着她,心中复杂。
他缓缓开口:“我虽然回不去了,但可以帮助你的部落。”
他想起大夏的百姓,想起自己曾经的誓言,心中涌起一股酸涩。如今,他已不再是那个守护大夏的将军,但守护百姓的信念却从未改变。
天下百姓皆是百姓,造福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肆梅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后是更深的倾慕。
她将这份爱慕深深藏在心底,轻声说道:“好。”
……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肆梅便敲响了秦乾的房门。
“我带你走。”
两人趁着夜色离开了王庭,一路疾驰,回到了肆梅的部落。
部落众人见到两人平安归来,欢欣雀跃,载歌载舞。
老族长更是拉着肆梅的手,笑得满脸褶子:“公主殿下也不小了,是不是该生一个……”
肆梅的脸瞬间红透,慌忙解释:“族长,我们只是朋友……”
……
秦乾在肆梅部落的日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好的是,他不用再提心吊胆,不用再担心哪天脑袋搬家;坏的是,故土难归,往昔荣光,如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
他时常一个人站在部落边缘的高地上,眺望着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思绪飘飞回故土大夏。
那里有他的袍泽兄弟,有他守护的百姓,还有他…未完成的使命。
每当想到这些,他便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像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想什么呢?如此出神。”肆梅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秦乾收回目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只是看看风景。”
肆梅走到他身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莽莽群山,了无生机。
“这有什么好看的?光秃秃的,连棵像样的树都没有。”
秦乾轻叹一声:“你生于此,长于此,自然不懂我心中所想。”
肆梅撇了撇嘴:“有什么好想的?你如今已是丧家之犬,回不去了。”
秦乾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肆梅说得没错,自己如今寄人篱下,又能如何?
“与其伤春悲秋,不如想想怎么帮我们部落发展壮大,”肆梅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好歹你也是个将军,总不能白吃白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