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之浓郁,不太像平常的黄酒啊?”
武洪有些诧异地问道。
“陈年老酒,自是这般味道,奴怕小官人喝那些平常酒水会觉得寡淡。”
孙雪娥很自然地笑了笑,特地用热水烫了烫酒壶,“如此便会减轻些酒气。”
“嗯,不错。”
武洪知道烫酒其实主要是为了挥发其中的杂醇。
继而酒浆入喉,热辣滚烫,香气四溢,令人为之着迷。
老宅后门。
郓哥狗狗祟祟地冒出头来,一对死鱼眼里满是疑惑。
这武大郎炊饼不卖了,还穿上了胥吏公服,又有钥匙进入这三进的宅子。
害的自己好几天都没吃上炊饼。
他到底在干嘛?
在王婆后门树丛蹲守了几天的郓哥,信息量已经跟不上了。
正打算翻墙进去,里面若是别人他绝对不敢,但毕竟是武大,即便发现了他也只会憨厚一笑。
他正左右观察,忽然看到有人拐进街角。
是个女人。
他连忙佯装走路,嘴里半死不活地叫着脆梨,还主动问人家要不要。
那女人只是一摇头,便来到了后门位置,拿出钥匙往里一捅,进去之后从猫洞将铁锁重新落下。
“……”
郓哥的死鱼眼再次变得呆滞。
他去西门府送脆梨时见过那女人。
是西门府的主母。
她怎么会进入武大也进入的地方?
他们要干嘛?
郓哥万万没想到,没抓到小潘偷人,却实锤了武大。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告诉西门庆。
以西门大官人的手笔,肯定会赏他大把银钱,数都不数的那种。
他转身就跑。
几步之后,为数不多的理智告诉他,那等人物都是要脸面的,自己的话对方大概率不信,还得大逼兜抽自己不可。
郓哥死鱼眼眨了眨,做出非常努力思考的样子,旋即转身跑向了紫石大街。
“砰砰砰!”
他焦急地砸着小潘家门。
“是你?”
小潘在阁楼窗口,小心翼翼地拿下竹竿。
她见过郓哥,整日跟大郎混炊饼吃,只是从未正式认识过。
“娘子?”
郓哥仰起头,就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孔。
居高临下俯身看过来,那对眸子灿若星辰,但他还是最爱那对凸出的沉甸甸的弧度。
郓哥忽然又渴又饿。
小潘又不傻,貌美的女子都比较敏感,尤其是别人凝视的目光。
她收了收身子,冷淡道:“大郎不在家,若有事,你晚些再来吧。”
“不是,娘子,俺有急事跟你说。”
郓哥顿时急了,“是大郎跟人打起来了,那声音吓人的很,还有个女的一直喊要死了要死了,俺一听就连忙过来找你。”
“?”
小潘微微一怔,问道:“在哪里?”
“在……城外!”
郓哥抖了个机灵,想把小潘忽悠到城外去。
为啥说是城外,他也不知道,只是本能的想把小潘弄到城外去。
小潘眼神微眯,嘴角泛起冷笑,抬手一指县城:“奴家亲眼见你从城内跑来,为何说城外?”
“啊这……”
郓哥抓耳挠腮,只觉得面皮仿佛被针扎。
“有人生没人养的兔崽子,跑紫石大街来坑蒙拐骗来了?”
王婆扭着水桶腰,一脸地不屑:“你也不打听打听,这紫石大街有老身在这,谁敢造次?”
郓哥撒腿就跑。
“真是个怪人。”
小潘没好气地嘀咕。
“娘子,这年头哪有什么好人呐?”
王婆趁机过来打招呼。
“多谢干娘帮衬。”
小潘做了个万福。
“客气啥,娘子借老身的衣服,那才是帮了大忙。”
王婆笑呵呵地说道:“那兔崽子满嘴胡话,你就算不信谁,也得相信你家大郎啊?”
“干娘说的是。”
小潘想到郓哥装模作样学‘要死了要死了’那神情,也觉得有点无语。
“左右无事,娘子不如到老身这里坐坐,喝完酸梅汤,那针脚你也教教,老身学了几次都不行呢。”
“……好。”
小潘过去,被请到了二楼,不止有酸梅汤,还有瓜子和果脯点心。
“干娘破费了。”
小潘拿起针线和两块布头,演示针脚功底。
“哎哟,老身这把年岁了,能活到哪天?”
王婆唏嘘道:“将来这茶楼,多半也会被衙门收回去当做安置,你说说,人这一辈子,图个啥?”
“干娘多虑了,其实你已经活的很好了。”
小潘端起酸梅汤喝了口。
“可是,不快乐啊?”
王婆一拍大腿:“老身守寡几十年,都感觉白活了。”
她一晃身子,裙摆飘摇,小潘忽然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近几日天天都闻到。
小潘顿时诧异,想着尽快离开。
另一边。
西门庆匆匆赶回家中。
这一天的好心情,好不容易用澡堂找补一些回来,全被知县给毁了。
西游记跟他再没关系不说,川马生意也被县令横插一脚,利润当即折半。
关键是王婆那里……
那可是一两金子啊!
能折算二十五贯铜钱的存在啊。
西门庆越想越气,无处发泄,在卓丢儿办理好赎身文书之前,他不会去见。
抽出鸡毛掸子,西门庆大踏步去了孙雪娥的小院。
“过来过来,让老爷我开心开心。”
西门庆抓着浓密的鸡毛,掸子竹把抽打着自己的裤腿,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
但却没人。
他蹙着眉头,以为那丫头想跟自己藏猫猫,躲起来了。
里外翻找还是没人。
西门庆郁闷地回了正宅,孙雪娥不在,他就只能找吴月娘了。
也是冷落了她差不多一年,刚好今天弥补一下。
西门庆满怀期待。
结果还是没人。
“???”
他站在正宅,看着博古架,又看看内里的龙凤大床,不禁嘀咕起来:“这还是俺家吗?”
宋代风气开放,女子逛街听曲没有任何阻碍。
但西门庆知道,自己那一妻一妾基本上只在内宅,极少出门。
偶尔出去,也会尽快回来。
关键是他回来时,门子并没有说。
西门庆郁闷地用鸡毛掸子狠狠抽自己一下,疼的他直倒吸冷气,但也没多想。
“老爷,门外有个自称叫郓哥的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