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搬走的售货机只能留在原地,三人离开继续寻找坐标的位置。
自动天有固体化的云层构成层层叠叠的结构,罗文三人翻过一片又一片云层,忽然注意到天空变红了。
粉紫色的火烧云浸染第三重天的部分,仿佛色彩要透到第二天里,映得洁白的云朵层次分明,闪着亮银色的光芒,连耀眼的人造太阳都无法盖过那壮观的美景。
组长眼睛眯起,脸颊上不断冒出粗硬的黑色狼毛,低语道:
“物质局局长恐怕受伤了。”
物质局局长是一位精灵。罗文没见过那位大人物,也不明白组长是怎么看出来的。
组长见他疑惑,解释道:
“物质局局长是一位具名者。”
“具名者?”
罗文并不了解这个词的含义。
卡扎德拉为他科普:
“那是王族之上的存在,血统比王族还要高贵,理论上等同于大司祭和强大神明的第三阶级。实际上每一位具名者都是对应贵族种族的领袖,甚至能压过强大神明一头。”
“具名者就是秘党能压过神王等一众神明的底牌之一。”
“像是天使家族的[灭绝天使]、[齿轮天使]就是天使具名者。他们比上位天使那些王族更强大。严格来说,他们是天使这个大类种族里的极其稀有的一类,生而伟大。”
“物质局局长是属于精灵的具名者,她的血是粉紫色的,就像那边的云彩一样。”
“据说除了学习施法能力,兼职大司祭外,具名者还有一种名为具名者特性的能力。每一项特性都是独一无二,而且强得可怕的力量。”
“比如[灭绝天使]的特性就是当某个种族的个体被她杀死后,她能顺势抹杀那个种族的所有人。”
卡扎德拉咬手指,思索道:
“[进化之龙]应该是一位对应着龙族的具名者,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强得太超过了。”
“传说不到具名者的层次,甚至不配和他交手。”
罗文突然想到另外一个强得过分的家伙:“奇奇古亚·春神呢?”
“他不是四季精灵吗?那是王族,但他有没有可能是具名者?”
卡扎德拉哑口,脑袋都快想冒烟了也想不出来答案:
“呃,我不知道了。”
她苦恼地挠头,她的颅骨变形得更明显,头变得更像是鸟而非人了:
“我总觉得现在脑子不太够用。”
罗文也觉得自己两条腿比之前更无力了,似乎是肌肉在萎缩,但也不太对,或许说他的下肢结构变形得更接近蛇类,在逐渐和蛇尾演化融合。
他提出一个猜想:
“你们的脑子不会也变形了吧?”
卡扎德拉和组长猛地抬头,他俩的变形最先在头部发展,的确可能受到了兽化的影响。
那岂不是说,再继续兽化下去,他们会降智,直到完全变成野兽?
罗文怀疑过段时间他的下肢就会完全退化,只剩一条粗壮的蛇尾巴。
“完了,贝贝和正一郎!”
他们本来就类似兽人,不会已经完全兽化了吧?
部长不在,第七小组可经不起减员了,必须尽快和那五个人碰头。不然到时候就是动物开会了。
三人紧赶慢赶,终于找到小组对应的坐标。
五个组员都已经抵达,在与灾害交战。卡扎德拉侦查后,确定这次是真人。
因为五人身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兽化痕迹。
原始人奥布里毛发旺盛,肌肉发达,背弯得更下去了些,变得更像猩猩;幻翼魔布鲁尼的鞋不见了,变为一对鸟爪,裤子爆开,生出鸟羽;牛头人贝贝和半兽人上官正一郎的情况比三人想得好些,只是背变佝偻了,但起码智力和战斗力还在。
史莱姆不是血肉生物,似乎情况最好,但仔细一看,它凝胶状的身体变浑浊了不少。
继续恶化下去的话,说不定它的身体会彻底血肉化。
他们在和好几只【鼠女】交战。这个罗文三人熟悉,帮着加入战局,鼠女很快散架,逃离此地。八人也不再去追捕。
“组长,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
布鲁尼有些不满:
“为什么你偏偏在这种时候休假去了。”
组长淡淡地跟他解释:
“不好意思,有些事耽误了。”
布鲁尼臭着脸,但不再埋怨。
第一次见到罗文这个新人,哪怕史莱姆没有脸,罗文还是从它果冻一样来回弹动的身体上感受出尴尬的意味。
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罗文比较好,担心罗文拆穿它和[牙医之神]的合作。
罗文看出它的心事,悄声提醒它不必多想:
“安休前辈说他都解决了,让你放心。”
他夸大了安休的说法。安休其实不关心这些事。只是罗文希望这样能让史莱姆更安心。
听到安休的名字,史莱姆才稍稍放心。它清楚罗文和安休关系匪浅,内心偏向相信他。
不管私底下有什么过节,小组八人好不容易齐聚,终于在遍地危机的星界有了点自保的底气。
但很快下层的员工就要被接引到星界了,罗文他们得做好准备,时刻警惕灾害信使的袭击。
组长看到的预示中,他们可是警备状态。
卡扎德拉和奥布里两位术士负责施法建立传送道标,组长作为炼金术士在旁辅助,其余五位近战选手则要应对随时可能出没的敌人。
随着时间流逝,镇压天的封印会越来越弱,那些能自由行动的灾害随时可能跳出来袭击他们。
没过多久,他们就看到十几头巨兽。
那些巨兽像是被扒下皮肤,浑身浸血,它们形似半人马,但上半的人身双手极其长,快要垂到地上,枯瘦的手指划过云面,令人想起恐怖故事中的海人马。
每一只海人马都面容扭曲,周身萦绕着莫大的杀意向几人走来。
那是灾害【血海】产生的怪物。
血海类似纯白之花沉溺于此,它们只要有一滴溅到地上就能污染出一片血色的腥臭池子,从里面走出无数怪物。
如果不及时封印,血海里无穷无尽的怪物大军可以扫荡干净整座星界的普通办事员。
“有麻烦了。”
组长问卡扎德拉:
“你能找到血海的位置吗?”
那些怪物是从血海游荡到这里的,但如果如果据点周边真有这种会不停刷新怪物的玩意儿,那基本上是不可能建立可靠的防线的。
要么把血海重新收容好,要么放弃建设据点,他们只有这两个选项。
卡扎德拉拧开提升占卜象征的酸柠檬汁,他们后面又从售货机那里得到了一瓶,然后尖喙叼着瓶子喝完,道:
“我感觉没问题。”
她闭眼念咒,使用占卜术,眼前凝聚出一道无形的眼球。
远视术,又名视界术。
眼球飞向上空,轻而易举地眺望到血池的位置,就在离他们大概两公里的地方。
她还没来得及汇报给组长,突然瞅见红色的血海中,有一道小小的白色亮点。
那是一位棕色卷发,个子高挑的女士,她身穿米白色风衣,姿势慵懒地提刀站着,但她忽然感应到卡扎德拉在看她,眼神一凝,仅仅只是与虚幻眼球对视到一起,便足以瞪爆虚幻眼球。
卡扎德拉如鸟儿般哀鸣一声,双手捂眼:
“有人在那里!”
“她快过来了!”
好在她的双眼没有真的受伤,但在其余七人反应过来前,一道刀光闪过,逼到众人眼前。
女人转动刀柄,将利刃抵在罗文的脖颈前,眼睛微眯:
“第七小组办事员罗文?”
“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来人是第五部长艾米。罗文压下惊慌,镇定地说:
“部长大人,我有哪里得罪了吗?”
他觉着艾米比起是威胁他,不如说是在戏弄他。不然以艾米的速度,在众人反应过来前可能都人头落地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先前那些海人马全都被一刀两断,轰隆倒地。
其他几人回过味来,纷纷迟疑,既然是隔壁部门的部长,还出手帮了他们,那应该不需要动手吧?不过他们也打不赢就是了。
艾米的唇色稍稍偏粉,却不显得柔弱,只会让人觉得和女人的色调很搭,恰到好处,淡而不素。她嘴唇翕动,稍稍仰头,在罗文的耳边道:
“当然没有。”
“相反,你每次都能给我带来点惊喜。”
“所以我见到你的时候有些激动了。”
“不知道这次你会给我带来什么礼物。”
她玩味地笑:
“第四部长没跟着你?他在哪里?”
“我们没见到安休前辈,还不知道他的下落。”
艾米嘴角扬得更高一些:
“你和第四部长不是关系密切得很吗?”
“连你都找不到他?”
罗文能感受到艾米探究的眼神,沉声道:
“堂堂部长的动向,我一个普通组员怎么可能知道?”
“可我看你们熟得不像是上下级关系,就连长相都有些相似。”
艾米就这么把刀抵在他脖子上和他闲聊,淡淡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你们是父子?”
罗文顿时无语。
见他没说话,奥布里好奇:
“所以你们真是父子?部长的亲妈是谁?”
几人就这么放弃救援罗文的打算,就地八卦起来,卡扎德拉陷入深思:
“其实我们都看出你和部长有关系了,这个问题我们还激烈讨论过,最后打赌了。”
你们基本没一起出现过,到底在什么时候讨论的?是有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不在的小群吗?
罗文其实也不慌,甚至能在心里淡定地吐槽。
布鲁尼道:
“我认为你是以那位大人为模板在脸上动刀了。不然很难解释你为什么没有美的象征。”
贝贝耸肩:
“我押了父子四千块。”
卡扎德拉补道:
“我猜的是你俩其实是不同时间线的同一个人。”
罗文迟疑:“安休长大后变成了我?”
“不,是你以后会返老还童变成安休,他是未来的你。”
罗文嘴角抽搐。
史莱姆随身携带的纸笔用完了,说不出话,只好用身体拼出一个词:
“兄弟。”
它投了亲兄弟这个答案一票。
连组长都搭腔:“可能是亲兄弟,也可能是分身和本体。有一个是另一个的复活容器。”
他讲了一个除了自己以外谁都笑不出来的笑话。
还是上官正一郎博览群书:
“我认为可能是夫妻相。”
罗文差点呛死。
艾米用听不出是不是认真的语气道:
“那么你可以为我们解惑,说说你和第四部长的关系了么?”
“说了我就放你一命。”
罗文撒了一个并不高明的谎道:
“我也不知道。”
众人看出他是故意的。艾米觉得逗他逗得差不多了,默默收刀,又变回冷淡的模样。
她平静地道:
“正好有九个帮手,你们来几个人帮我一起处理那滴血海。”
九个人?
第七小组总共只有八个人啊?
艾米冷哼一声,道:
“你差不多该出来露面了吧,小偷。”
众人这才注意到,一位红发金眸的美艳女精灵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到了艾米身边。
夏精灵手持一柄银色的匕首,学着艾米先前威胁罗文的模样,刀尖就在艾米的喉咙上,好像随时能刺进去。
泽兰笑吟吟地道:
“哎哟~~被识破了~~”
她是故意的。她的合理化叙事虽然可以视作最顶级的潜行手段,但想要暗杀艾米这个水准的高手是不可能的,他们自带危险感应,能够在泽兰动手前感知到不对。
泽兰纯粹是抱着戏弄艾米的心思才拿武器抵住艾米的脖子。
艾米随手挥刀,逼得泽兰不得不和她保持距离,然后轻描淡写地道:
“外来者,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饶你不死。”
泽兰佩戴不死叙事的食指划过红艳的唇,调笑道:
“部长大人生气了,我好怕怕噢~~”
“我可得好好服侍您,免得您砍了我脑袋呀~~”
她的眼中不带半丝笑意。
泽兰敢打赌,艾米绝对是故意来找罗文的。
因为她也是故意来找罗文的,所以发现艾米的行动轨迹非常有目的性,直指第七小组的据点。
[进化之龙]尚未突破到秘传天,泽兰的任务尚且无法完成,本想趁火打劫抢点对灾局的珍藏灾害,但突然心有感应,意识到罗文可能会出事。
有什么东西干扰了罗文的命运,带来某种灾难,甚至能连续杀死罗文数次,让他无法为自己兑现承诺,给出一次复活机会。
那不死叙事一脱落,她也死定了。
所以她不得不来保护大金主罗文,替他挡灾,才好活命。
渎神也得讲基本法的,虽然大多数时候她这个欠钱的是大爷,但偶尔借钱的才是真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