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铭芳喝了药略有好转,就提议先把家里账盘一盘,再考虑卖配方的事情。
“一号回来后,出版社结的钱,还没有分下去,正好现在理一理。一共六百八十块钱,除了二百块给桂婶,余下四百八十块。”施铭芳一脸肉疼,花了好大力气才接着说道;“余下的就给燕云拿着,只当补那医药钱。”
“还有那苏家的账,昨晚上回来,头疼又忘记说了,也不多,只有一百二十块,给桂婶三十六块,余下的也给燕云做生活费用。马上春节,这衣服都没有买,鞋子也要备上,都是很花钱的。”
算一算确实要花用不少,这钱也只是给施燕云拿着。后面也就花出去了。
现在的衣服,特别是冬天的衣服,还是不便宜的。要不说穷人冬天难过。光是取暖,有钱人家还有取暖设备,烧煤或者用电都行,可施家都是没有的,只能多穿一点厚衣服了。好在这里是香江,只要一人备一身大衣或者棉服就成,一件衣服二三十块到一两百块都有,只看什么材质什么工艺的。倒是皮鞋,不是单独定制的成品牛皮皮鞋,二十块就能买一双了。
如此算下来,家里光过年换一身新行头,就得花去二三百块之多。
“妈,我这上个月还结余了三十二块钱,加上你这才给我的,一共有五百九十六块,过一个好年,还是尽够的。只,怎么去买?你这身体可没有好,桂婶又要忙年前这段时间的,店里就她一人不能走开,总不能让苏家母女守店,咱们家一个人都没有吧?”
这可是一个大问题!
桂婶想一想,提议道:“明天三爷妻子过来,商谈过后,倒是可以问她有没有时间,带燕云和中元一起出去买来就是。这可是要连着炳胜的衣服和鞋一起买的,她再怎么着,也不会把自家儿子的东西往外推吧?”
施铭芳也点头,倒是可以。自己和桂婶的,把尺寸给出去就行。她们两个人又不像孩子,还在长身体,只要没有胖了,弯腰曲背,自然尺寸相差不大。何况衣服都是宽松的,实在不行,留了字据再去换也能成。
“只,要是她来了,可就是谈配方的事情了。你们可有?这不能唬弄了事,我虽不高兴她想来挖方子,但也没有毁人家的意思。要给,就一定要能成的。”
施铭芳这一开口,桂婶就要呛声,她这做了多少年的家务活,还能有做不出来的方子?
只施燕云知道,她妈的意思,“妈,我这写出来几个,让桂婶看看?也不要用桂婶手里的方子,她那个,还得用来跟苏家婶婶合作呢。”
她找张纸,就着餐桌就写上了,首先考虑就是安家那环境。只在家门口卖,那附近可没有多少有钱人。只能往实惠管饱,食材又容易拿到的方子上考虑。
“糯米烧卖、鸡汁煎包、牛肉煎饺、鲜虾蒸烧卖、虾饺皇,就这几个?怕不是少了点?”
施铭芳站在她身后看着,指指点点,“再加两个甜的吧,你这都是咸味,人家吃不惯怎么办?总不好的。”
又暗自嘀咕道:“你哪里知道那么详细,神神秘秘的。”
施燕云听她妈说再加上甜的,想了半天,又加上“奶黄包”“糯米糍”,只这两个甜的又不费油水,又不用烤箱的,三舅母倒是能做。
晚上商量定了,各自洗漱睡觉了,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徐中元就占用炉子先把药煎上,只等施铭芳醒来就喝的。
“得了,我先出门去了,早饭也不在家吃,燕云,这是我的尺寸,你可记得收好来。”
桂婶说完就出门,昨天去店里都中午了,今天怎么也得早早过去。只留施燕云看着家里的吃的,想着还要为过年再买点什么。
“面粉也要买,家里澄粉也不多了,糯米也不够,奶粉也喝完了,一样样的看着要买不少,怕就是带我们去买,也得让人家帮忙送回来的,这哪里能拿的回!”
徐中元比施燕云更熟悉厨房,给她报出来一系列的名字要备货。到底比不得春杏在的时候,不是每时每刻都能填补上的。
“粉面都要去南北行找,奶粉饼干这些,街边店铺或者百货商店也能有卖,只不知道三舅母能不能带我们过去的。”
饼干其实也有配方,只家里没有烤箱烤炉,这种占地方的工具,就是苏家店铺里也没有。
“我们家给方子,利润占多少的?”
“三成吧。”
毕竟一分钱没出,这方子要利润的三成,怕是还很困难。
果然如此!
三舅母安然大惊失色,“三成?你小孩子家家,知道不知道这是多少?”
“舅母,并不是总账的三成,而是利润的三成。我家跟苏家合作,也是拿的三成的利润。这也没有多要您的啊。”
安然一时愣怔住,望一眼安炳胜,又开口说道:“燕云,你说的那苏家,那苏家店铺不也让你们家出了桂婶去帮忙吗?我这只我安家做,只出方子,要三成也太多了。一成吧,啊?”
“那不成,一成利润,一个月才几个钱?那炳胜表哥在我家里吃喝穿都花的不止这点钱。今天原还打算谈完事情,麻烦舅母带我们三个过去逛街买年节里的衣裳和吃食,要像您这样算法,那干脆就不用去了。”
施燕云指着安炳胜身子说道:“那炳胜表哥来我家,都还长结实了呢,三舅母怎么不说花了多少钱?”
“那也太多了,真没有多少利润可赚来,家里做这个也是要用上我爸妈的,还得给她们钱。”
安然嘀嘀咕咕商量着,“实在不行,二成吧!咱们各让一步,两成就可以了。”
“看在舅舅的面子上,好吧。”
照着苏家的合同写下来,给安家舅母跟表哥画押。两人又不识字,只一愣就把手印按下了。倒没有怀疑过施家的心思。
“成了,这是我写的七种吃食的配方,您回家给老太爷看看,如果没问题,什么时候开了,再喊我们过去。只一样,我妈一个月查一次账,你们这个可得好好写,弄虚作假查出来,亲戚都没得做。不过我想舅舅舅母应该不会的。”
“你看看你说的。”
安然斜眼看过去,“那既如此,就出门买东西去吧。你不是说,要带你表哥买衣裳吗?”
跟安舅母逛街实在不是一个好选择!
安然抠搜惯了,安家又没有钱,施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人家,每月家里还是有很多余钱可以用,所以这些必须品都是说买就买了。
可安然舅母带着三个孩子逛街,那就不叫比货三家,那是比货十家都有,在外一上午,一样东西都没有买下来。
“舅母,饿死了,还是先找地方吃饭吧。”
实在是没有精力再耗着了,只想尽快坐下来吃一口才成。
“随我来,可不要进那些酒楼饭店的,贵的吓死人!骗人的玩意,能有多少钱可以糟蹋,还是找实惠的地方吃才行。”
安然带着三个孩子,在码头区左右绕着,就来到一条街。街边蹲的两三排人,要么单独坐着,要么四五个围成一团,都在吃饭。没有桌子,也没有凳子,所有人也不顾形象狼吞虎咽,着急的很。
“这是,做什么的?”
施燕云看着,虽然知道大家都在吃东西,但实在想不出来,这些人为什么都在这边吃。
“这里是工人吃饭的地方啊。别看了,过来等着,我去买。你们别动啊!”
她喊一声就跑去前面买饭,只施燕云看着安炳胜,小声问道:“表哥,你吃过?能吃?”
“能吃,就是味道实在不怎么样。我妈没让你掏钱,估计也不好意思,那肯定是让燕云跟中元一碗,我跟她一碗了。你们尝两口就成了。”
安炳胜憨憨的抓头,他吃过施家这么多顿,多少也懂这些饭菜跟施家不匹配。只他妈省钱也是为了自家,只能当没看见略过不提了。
徐中元看着墙上写的“一碗五毫”,大致也能猜出价格不贵,菜色应该不怎么样。
“你要是实在吃不下,就忍一忍,下午路上看到吃的,你主动付钱去买就是。”
说话间,三舅母就端着三大碗过来,焦急喊着:“快过来吃饭。”
并没有像安炳胜猜测的那样,只买两碗。而是她自己一碗,傻儿子安炳胜一碗,施燕云与徐中元一碗。
“怕你们吃不惯,没敢多买,你两个小的和吃一碗就成。人不大,胃口小,多买了吃不掉也浪费掉了。行了,吃吧!”
碗筷递到眼前一看,菜色还算好,有白菜炒肥肉丁、咸菜炒肉末。因为分量足,看起来特别划算,怪不得这么些人在这里吃饭。
好在筷子是每人一双,徐中元让她先吃,施燕云吃了两口,味道特别咸,咂巴下嘴,再吃两口,实在是下不去了。只能放下让给徐中元。
安炳胜着急问道:“怎么?不好吃?”
“太咸了,这腌得嗓子疼。”
不怪她这样,家里一直都吃的算清淡,突然吃这种菜,只觉得咸的发苦。
安然倒安慰她,“我倒觉得好好,可能因为平时要干活出汗,不吃盐,人受不住,容易没力气。那做事半路可得晕倒,你小孩子只在家,当然少吃点也无妨。”
徐中元也没吃几口就放下碗来,安炳胜看着,也不嫌弃,只问道:“不吃了?”
见两人都摇头,手快的就把碗里剩饭剩菜倒进自己碗里,迅速扒起来。
安然抬头看一眼,没说话,又低下头吃饭去了。
施燕云心里想着,怕不是舅母还以为表哥在自己家里受苦了呢。
吃完还回去碗筷,就又开始逛街了,只是这次三舅母少发言,只比一两家,就让施燕云付账。先试了鞋子,好的小羊皮鞋要价七八十块,自然不会买,牛皮鞋一人一双,总共花费一百。
羊毛大衣价格昂贵,特别是小孩子的,竟然比大人还贵,实在是没有天理了。不过这种衣服,买一身保养好能穿好几年,哪怕后来没钱了进当铺,也能兑换钱来,所以买了也无妨。一人一身,总共花费四百八十块。
内里自然是自己花钱自己穿了,施家这可不负责了。不过就这几样,总共花了五百八十块,昨晚施铭芳才给的钱,只剩下十六块了。
三舅母到最后一直捂着胸口,仿佛喘不过气来,要不是安炳胜私下非说没有事,施燕云就要招呼着托人去医院了。
“行了,穿的都买完了,还剩下一些吃食,这些还要麻烦舅母带我们去南北行里看看。”
南北货行这时候是最忙的时候,安然也不敢把孩子都带进去,只吩咐安炳胜拎着两个小的站拐角那里,她拿了钱进去买东西的。
三人比着伸头探脑往里看,安然老实归老实,但到底安家做了这么些年生意,麻利的买完东西就出来了,剩余的钱给到施燕云手上后就一言不发。
施燕云也无所谓,淡定的招手喊黄包车,自己这边连衣服带过去的好几包,没车可回不去。
“燕云跟中元坐一辆,我跟炳胜坐一辆就成。”
“哎,晓得了。”
上了车,衣服堆着,徐中元靠在施燕云耳朵上说悄悄话:“你舅母怕是要难受了,这么些东西,花了这么多钱,还跟她要那三瓜两枣的利润,怕不是要讲你的坏话。”
“不要利润,哪里有钱能买东西?可不是糊涂了?只有赚到钱才能放肆购买啊。”
施燕云转头看一眼后面车辆,安然贴着安炳胜也在说话,睨了徐中元一眼,心想他还挺会挑拨离间。
到家门口,这东西老多,可安然不肯上楼,只能看着傻儿子上上下下的搬着。施燕云倒是提前就料想到,付完车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八十块钱出来给她三舅母。
“舅母,昨天运来三百斤大米,我还是按照以前的价格给,多了少了都当互相贴补的。您这收着吧!”
“胡说,哪里有这么多钱,你给多了。”
“收着吧,多了只当贴补舅舅家的就行。”
安然听到贴补施松秉,到犹豫起来,实是施松秉身上真没有零花钱。一个大男人走出去,身上没有钱,实在是难堪。
“他还欠你妈一千块呢……”
“不急啊。”
两人在这推来推去,跟推磨盘一样,引的远处巡逻的查人都过来了,喊道:“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