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意艰难的咳嗽了几声,身体也随之颤抖,鲜血从嘴角溢出。
强撑着维持最后一丝清醒理智:“承晔年幼,有劳可汗照拂一二。盛京城的事……莫要让他知晓。”
布哈斯根本不敢应声。
怕他安心、又怕他不安心。
颤抖着手想擦拭血迹,却怎么也擦不干净。一颗心仿佛被狠狠捶打,痛不欲生。
交代完最记挂的那件事后,盛意盯着布哈斯赫抬起手。
他没什么力气,布哈斯赫顺着他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力道俯身。
盛意仰起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
在碰上去的瞬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布哈斯赫从来没想过,他在梦里都想触碰的唇,真正尝到会是这么苦涩的滋味。
“可汗。”
“珍重……”
布哈斯赫牢牢抱住他瘦削的身体,死死盯着盛意已经闭上的眼睛,用沙哑带着哭腔的声音低吼:
“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不能死,盛意,你不能死……”
听见里屋响起的哭声,老大夫提着药箱脚步匆匆赶来。
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松口气,再用手肘把布哈斯赫给捅开。
草原上战无不胜的大可汗,在剧烈悲痛下甚至被个老头给捅得倒在了地上。
“没死呢,让让让让,再不让死你手上了。”
拿出针灸包,手脚麻利的下针,又给他把了把脉。
药方得换了。
盛意身子实在是太脆弱,许多药材老大夫都不敢用,只能用药性更温和的来替换,思来想去着实头疼。
“要是没折腾那一回,好好养着倒是无碍……”
盛家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把一个注定早夭的孩子给养大,地牢里磋磨了那些时日直接功亏一篑。
布哈斯赫牢牢握住盛意还带着体温的手,丝毫未曾掩饰他眼里刻骨的恨意。
他恨不得能回到过去,将那个该死的太子碎尸万段。
傍晚时分,盛意又发起了高热,汗湿了整个里衣,布哈斯赫亲自在旁边照料。
在最后一缕光消散前,出去打猎的台吉归来。
小八站在他的肩上,气派又威武。
以前谁也看不到它的日子可把它给憋坏了,在阿爸给它买了身体后就天天跟着放牧打猎的队伍出去玩。
带着阿爸养的鹰鹰这个名头,008势要做飞得最高的崽!
回到王庭,008叼着它咬死的一只兔子准备给阿爸看的时候,刚钻进屋子就看见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盛意。
吓得它兔子都掉了!
008急忙打开系统商城,买了最好用的药给阿爸喂下去。
一个时辰后老大夫来把脉,就察觉他脉象比之前强劲了不少。
半夜,睡了那么长时间的盛意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守在他床边的布哈斯赫。
想把被他握住的手抽出来,就这么一个动作布哈斯赫就被惊醒了。
瞪大了眼睛问道:“盛意?”
抽不出来盛意干脆就不抽了,微微用力攥紧他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渴不渴?饿了吗?”
盛意眼神一刻都舍不得从布哈斯赫脸上移开。
布哈斯赫被他这样注视,声音越来越小,耳朵逐渐发烫。
“我去喊大夫来。”丢下一句话后布哈斯赫落荒而逃。
盛意住着的院子是整个王庭最大的,老大夫就歇在偏房里。
情况特殊,他大半夜被喊起来倒也没有什么脾气,把完脉后还有些诧异。
“老夫的医术又精进了?”感慨完,让布哈斯赫去弄了点吃的来。
夜里灶膛没填,粥还烫着。
盛意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幸好布哈斯赫给他喂吃的无比熟练。
吃了半碗粥后,药也刚熬好。
盛意每次都嫌弃一勺一勺喝药苦,布哈斯赫端着碗喂到他嘴边。
等他喝完,掏出帕子擦了擦他的嘴角。
盛意又沉沉睡去。
第二日,高热彻底退了,人也有了精神,剩下的就得慢慢养着。
经过布哈斯赫细心照料一周,盛意终于有力气下地走路。
外面太冷,布哈斯赫担心他在屋里闷得慌,就又把小呼格吉勒给抱了过来。
之前几日盛意担心会把病气过给他,一直没敢跟他见面。
这时候的小娃娃简直是一天一个模样,布哈斯赫不想他劳累抱这个小胖墩,就让呼格吉勒坐在软榻上。
盛意手上拿着一个拨浪鼓轻轻摇晃,小呼格吉勒的眼神下意识追寻声音,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他们都听不懂的话。
在房间里,盛意的墨发只被一条白色的发带束住,没有丝毫多余的装饰。
清冷纯粹到极致,溢出了一缕温柔包容。
布哈斯赫盯着他们,心中有疑虑却不敢问出口。
甚至不止一次怀疑,那天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他从来没敢想过,自己的喜欢有得到回应的一天。
小呼格吉勒太闹人,没一会儿盛意就累了。
等布哈斯赫把他抱走再回来,习惯性帮盛意整理盖在膝上的薄毯。
盛意主动开口:“可汗有话想问我?”
心事被说中,布哈斯赫反倒有些恐惧,下意识摇头想否认。
盛意抬手搭在布哈斯赫的手背上,读懂了他的未尽之语轻声道:
“是,心悦你。”
说完后停顿了一下又道:“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