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的是窗外的月色和雪色,还是少年少女内心的羞涩?
像是才反应过来彼此之间的距离,梁楚仁猛地退开了好几米,是如果不是大通铺恐怕都能从床上摔下去再在地上滚个好几圈的距离。
祝仟晓也背过身去,有些不敢看梁楚仁。
真奇怪,只是使用了真实身份坦诚相对了而已,怎么会比平常让人局促这么多?
两人同时这样想着,却还没能完全开窍,直叫看的人心焦。
伊依看着小情侣之间的沉默,默默低头给自己剥了两个橘子。
才吃了一个,就听见梁楚仁率先打破了沉默:“说起来,你在街上的时候说自己是被家里逼婚了,是什么情况?”
“说起这个,我确实应该和你仔细解释一下。”祝仟晓捋了捋头发,没有回过头说道,“两年前我家兄长给我定了一门亲事,是和马家的。”
“那个马家?”梁楚仁问。
“嗯,那个马家的少帅。”祝仟晓回答了梁楚仁的问题后继续说道,“但是我并不喜欢这门亲事,可当时确实情势所逼我家兄长不得不答应……”
说到这里,祝仟晓不知为何停了下来,垂下眸子不知道想着什么。
梁楚仁发现了这个诡异的停顿,转过头去问:“怎么了?”
祝仟晓深吸一口气道:“没什么,就是现在忽然在想她答应这门亲事究竟是当时情势所迫,还是一拍即合顺势而为。”
面对这个问题,梁楚仁给不出答案,毕竟他不明事情的真相,不该多做评论。
只能默默地挪近了一些,将手伸出去绷得直直的,拍了拍祝仟晓的肩膀以示安慰。
祝仟晓被他的做派逗笑,长呼出一口浊气,转过头来对着他笑道:“没事!总归后来我和兄长提了个条件,我可以同意这门亲事,但在履行婚约的三年中我要来青山书院上学,但是兄长要求我不能以暴露身份。”
“所以你就女扮男装来书院上学了?”
“嗯,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祝仟晓又扯了扯嘴角,苦笑道,“其实我一直在试图寻找解除婚约的办法,但后来我是真的爱上了青山书院,想要和学子们同进退。”
“但是……最近书院被查封了。”不愧是身为知己的梁楚仁,一下子提出了问题的关键。
祝仟晓点点头,对此表示肯定:“是啊,因为我们的活动,书院被查封了,事情闹得太大了,我也就被家里禁足了。”
梁楚仁听得眉头紧皱,没想到平日里看着乐观开朗的祝同学家里的风气居然这么严格。
不,是祝家的立场一整个是违背她的理想的。
“所以又是为什么离家出走了?”他问。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天她想叫我去见一下那位马少帅,我不肯,她居然想使用武力,我就借口上厕所的理由把家丁支开跑出来了。”她答。
梁楚仁语塞,没想到那位祝家主的手段这么强硬。
他看了眼不知何时又低下头去的祝仟晓,但是他也不是听不出她语气里面对于那位“兄长”的孺慕之情。
想起那位早年间在父亲嘴里备受好评的学长,梁楚仁握了握拳,本不想多言,但也忍不住说了一句:“或许你应该和你的哥哥好好聊聊?”
“聊了。”听到这句话,祝仟晓的笑容更是浸满了苦涩,“我尝试和她聊了很多次,每次两个人心平气和地交流不到三句便又开始吵起来。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全盘否认我的抱负我的理想?是不是在她的心里,我只是她和马家攀上关系的一件工具?我不该这么想的,但是我实在忍不住,我已经……完全不知道她到底爱不爱我了……”
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维怪圈,一旦和人打开了这个话匣子,祝仟晓就没忍住喋喋不休了起来。
梁楚仁也是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明明同样也是青山书院的学生,明明她曾经是我最敬佩的人啊!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我同她诉说我的思考,她却说我还小思想太过于幼稚,只需要听她的就好。”
“我与她说如今天下大乱,我想要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却说她是个商人,从不做没有回报的事情。”
“我和她说过的,明明三年之期还没到的,她凭什么就能禁锢我的自由?我还没有做出我最大的努力,我凭什么死心,她凭什么说我都是痴心妄想?”
“是不是……在她接手了祝家之后,一切就都变了?甚至于她已经完全不爱我了?”
祝仟晓不停地絮叨着,慢慢的,言语之间带了些哽咽。
她缓缓屈膝伸手将自己环抱了起来。
梁楚仁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门外急促的砸门声打断。
下一秒,一群身穿军服的人就破门而入。
这下是真没时间给两人伤春悲秋了。
为首的那个人戴着帽子,帽子上的装饰表明他显然是这些人的头头,面无表情地下令道:“少帅有令,两个一起带走!”
看见这个情况,伊依拍案而起,橘子皮随着她的动作散落了一地。
“搞什么?!为什么会有军官冲着他们就来了?马喻良按理说没那么快发现他们两个的事情吧?”
按理说马喻良才刚回阳城,手上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亲自解决来着,所以给梁祝二人创造了很多感情升温的时间。
至少要在他俩定情了之后,马喻良才会出手阻止啊!
难不成是马大帅知道了什么告诉的马喻良?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样思考着,伊依虽然很急,但是手下的动作却有条不紊地开始整理起了衣着。
她准备去一趟大帅府看看什么情况。
本来是这样想的,可是刚粘好喉结,便听到红雀在门外说着:“家主,马少帅邀您去阳湖边一叙。”
阳湖,就是之前伊依和马大帅画舫赏雪的那个湖。
伊依眉头紧锁,确认好喉结已经粘好后,走到门口,抓起衣架上挂着的披风就往外走去。
“红雀你不用跟来,安排一个司机给我就好,我得自己一个人去。”拦下准备跟着的红雀,伊依这样吩咐道。
我得自己一个人只身前往这场大概率会是鸿门宴的邀请。
不知为何……
总有种莫名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