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罐都是青白色,上面印着缠枝莲纹,从外面是根本看不到里面的药包是否少了的。
主子爷并非每只罐子都打开查看,却能一下子发现这只罐中药包被取用过,实在是观察入微,令人钦佩!
李喜对主子爷不由得愈发尊敬起来,只是男子却没有心思听他的这番奉承恭维,神色有些不耐。
李喜知道自家主子爷不喜欢话说二遍,忙老老实实把药包的事和盘托出。
却是前两日,主子爷把一名胆大包天的女子带入密室审讯,还安排了一些赌局考验对方之时。
李喜觉得暗卫找出来的那些毒药,都是民间常见的,难度不够,就去找了方可莹询问是否有比较稀少,可以让人痛不欲生的特殊毒药。
方可莹便领着他来到这里,直接取了一包给他,然后用在那些鸡身上了。
其实本来可莹小姐有答应过李喜,事后会帮忙给药补上的。
但是许是前两日被主子爷伤了心,可莹小姐这几日都没往密室这边来了,导致这瓷罐就一直空着。
如今主子爷查到眼前来,李喜无奈之下,也只得和盘托出,希望主子爷能看在可莹小姐的面子上,不至于对自己惩罚太重。
正如李喜所想的那样,男子听到他的话后,的确并未动怒。
但是却也没有提可莹小姐的事,而是沉思了数息之后,开口确认道:
“你在那些鸡身上,用了这份药?”
“是的。”李喜在男子开口询问的一刻,就已经弯腰跪倒在地,垂着头应声道。
“那个女人,解了这份毒?”男子又问了一句。
诶?怎么不说可莹小姐,反而说起那个女人来了?
想到那个不长眼的女人,李喜就觉得心头火大。主子爷明明可以剁了她的手脚的,偏偏不知为什么在最后关头收了手,硬是放了她一条小命出去!
不过毒,倒确实是解了……
李喜面上有些愤恨,但是面对自己主子的询问,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主子爷可还记得,在第一场赌局中,死了一只鸡?”
“用了这份毒药的,就是那只死去的鸡。”
“不过,那女子当时狡辩说,鸡是因头部撞伤才死的。不过虽然那只鸡外表上的毒症是消失了,但实际上是否成功解毒,因鸡已死,实在无法验证……”
“裴重,你当时都看到了什么?”
那男子已经从李喜的话中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懒得听对方继续磨叨下去,直接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将目光转移到了一旁的冷漠暗卫身上。
李喜被迫闭上了嘴,神情有些狼狈,心下对那女人的恨意又加深了一重。
而始终如木雕石柱一般伫立于旁的玄衫暗卫,听到主子吩咐,便旋身单膝跪倒,恭敬地开口说道:
“在下看到那女子在解毒期间,一直以足于布匹上勾勒文字,进行记录。”
李喜眼睛大睁,面上怒气蒸然,显然是没想到那女人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而且居然把他都给瞒过去了!
可恶,都怪那堆鸡挡住了他的视线!
李喜心里愤愤地想。
若不然,如果被他知道了这些,他肯定会把布匹直接撤掉,才不给那女人一丁点儿的机会呢!
这个裴重也是的,明明看到了,却一声都不吭,哪怕提醒他一句也好啊。现在倒是好,叫那个女人给捞着了。
不过虽然裴重与他同侍奉于主子爷身边,但是大家彼此间却没有什么往来,李喜这话也只是腹诽一句而已。
主子爷那边依旧没有对此事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声音淡漠地道:“她都写了什么?”
裴重一板一眼地将自己所看到的内容,按照那女人所写的顺序,和盘托出:
“玉鸠、钩吻、番木蔓三、马尾松一、断肠草、八仙草六、马尾松三、小黄药八、霸王藤七、小黄药十二……”
李喜虽然对于药方之类的东西不是太懂,但是这些毒药都是他一一选出,对于里面的一些名称还是清楚的。
这女人写的东西,是把一些毒药的名称,和一些需要在接下来使用的药物的名称,都混淆在一起了。
不过内容虽乱,却颇有条理,毒药都是单独的名字,药物后面则加上份数,用来方便分辨。
而且这些内容里不时会出现一些重复的药物名字,是因为那女子在不断往里面添加新的药物份量。
裴重口中的各种名称越说越多,光是重复这些名字,居然就已经花了半刻钟的时间。
李喜不得不承认,纵然有布匹帮忙记录,这女子的记忆力和速算能力,也着实是有些厉害!
不过李喜可不想佩服那女人,他只是暗中撇了撇嘴。
裴重还在继续说:
“乌头四、鹅膏疽、朱砂莲五、百蕊草二、白麸根四、青空蓝、七星草十八……”
“等一等。”男子眉心微皱,猛地打断了裴重的话,视线也在同一时刻看向对方,“你刚刚说的那份毒药名字是什么?”
“青空蓝。”裴重道。
“是哪几个字,写出来。”男子冷冷道。
身旁立刻有暗卫呈上纸笔,裴重抓起一只乌毫笔,笔头蘸墨,浓汁艳抹地写下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青空蓝。
这字的形状,大小,间隔,均与素素当日里用脚在布匹上划出的内容一模一样!
男子看着那纸上的药名,又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瓷罐。
只见那少了一包药的瓷罐上面挂着的红纸,写的正是“青空蓝”三个字。
男子的眉心一时间蹙得更紧了,面上却是有些沉思之色。
他双手一握,将那写字的纸团成一团,撕了个粉碎,而后转头看向了李喜,问道:“那女人的信息可有查到?”
李喜正在努力分析主子爷的心情状态,听到询问,立刻道:“前日主子爷命我等去查那女人的消息,如今已有眉目。该女子名为宁素素,乃是通政参议宁福才的侄女,家中排行第四,父母皆已亡故,如今是三房遗孤独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