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莲慵懒地端坐在那高高在上的椅子上,身姿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她微微垂着眼眸,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下方的关倩雪,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不耐烦,“这么晚了你还来找本宫,所为何事?本宫吩咐你把那扎小人放在姜琳的床榻下,你可照做了?”
关倩雪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谄媚道:“娘娘,您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奴婢早就妥妥帖帖地办妥了。”
听闻此言,乔莲满意地微微颔首,神色稍缓,这关倩雪还算是懂事,旋即又开口问道:“听你先前的意思,可是有什么好东西要献给本宫?究竟是何物?”
关倩雪顿时眼睛放光,仿若献宝一般,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瓶子,满脸兴奋地说道:“娘娘,这可是姜琳亲手做的美容面霜,效果好得不得了!要是您用了,明日宴会上,保管艳压群芳,直接把姜琳比下去。那姜琳之所以能貌若天仙,就是常年用这些东西保养。”
乔莲眼眸微亮,给了身旁的倪儿一个眼色,倪儿立刻心领神会,快步上前,双手毕恭毕敬地将那瓶面霜接过,呈到乔莲面前。
乔莲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精致的盒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柔声道:“你倒是有心了,本宫收下了。如今时辰也不早了,你且退下吧。”
她只是随口说了几句话敷衍关倩雪,结果关倩雪就死心塌地地给她卖命,不仅如此,有什么好东西也第一时间想到她..........
这关倩雪真是够愚蠢的。
关倩雪听闻乔莲逐客之言,身形陡然一滞,原本堆满讨好的面容瞬间僵住,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她费尽心机,冒大险偷来这珍贵面霜,本想着能从乔莲处换得丰厚赏赐,可如今,乔莲竟如此薄情,这般轻易地便要将她打发走。
“娘娘……”关倩雪下意识地轻唤,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哀求,可话到嘴边,却又似被无形的手扼住。
乔莲抬眸,目光冰冷如霜,仿若寒夜中的利刃,直直刺向她,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警告,冷冷问道:“你还有何事?”
在这森冷的威慑之下,她满腔的委屈与不甘,如被巨石压制,瞬间噤声。她嘴唇微微颤动,终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没……没有了,娘娘早些安歇。”
说罢,她福身行礼,动作迟缓而僵硬,缓缓退下。
殿外,月色如水,却透着彻骨的薄凉。
关倩雪拖着沉重的步伐,孤身走在回偏殿的小径上,满心的怅惘与愤懑,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满心期许,却落得这般下场,怎能不让人黯然伤神。
待回到椒房殿偏殿,还未等她缓过神来,苗好那尖锐刺耳的声音便骤然响起:“哼,可算回来了!听说你偷面霜的事儿败露了,这个月的月钱都被扣光啦!”
那语气中幸灾乐祸之意,几欲溢出。
关倩雪只觉眼前一黑,双腿发软,身子晃了几晃,险些瘫倒在地。
在这深宫之中,她本就孤苦无依,如今没了月钱,往后的日子,怕是难如登天。
她神色黯然,失魂落魄地走到床边,无力地瘫倒在床上。
偏殿狭小,五六个宫女挤在一处。
偏偏这讨人厌的苗好,就与她同宿一室。今夜她的心情本就沉郁到了极点,苗好却仍在一旁喋喋不休,得意洋洋地炫耀:“今日姜小姐赏了我好多好物,我这辈子都要对姜琳娘娘忠心不二,哪像有些人,心思不纯,背叛主子!”
关倩雪听着这些话,只觉心中似有一团烈火在烧,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从床上坐起,冷笑着讥讽道:“你不要得意了!姜琳如今已然失宠,你这般跟随着她,日后怕是连残羹冷炙都捞不着!”
苗好一听关倩雪这话,顿时柳眉倒竖,不依不饶地尖声辩驳道:“你懂什么!姜小姐那般花容月貌,想要重获圣宠,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到时候啊,你可别眼红得哭鼻子!”
关倩雪听闻,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嗤笑道:“你就做你的美梦吧!自古以来,帝王哪个不是喜新厌旧?姜小姐至今都没能诞下龙嗣,往后更难拴住帝王的心,我看她啊,也就只能在这深宫里无尽地空等罢了。”
说罢,她满心无奈地躺倒在床榻之上,没好气地撂下一句:“如果你不相信的话,那就走着瞧!”
苗好气得咬牙,也心烦地入睡了。
翌日,天刚破晓,熹微的晨光才堪堪洒落在巍峨宫墙之上,整个皇宫便已热闹起来。太监宫女们如穿梭的蝼蚁,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间忙上忙下,不过片刻,便将宴会所需布置妥当。
这几日,江杜与他的手下仿若蛰伏的野兽,表面上老实安分,不敢随意走动,更不敢有任何越界之举。
可暗地里,他们却一刻也未曾停歇,明里暗里地与宫中太监宫女们攀谈,四处打听消息。
当得知如今权寒州最为宠爱的是怀有身孕的乔莲,且乔莲正是乔墨景的妹妹时,众人赶忙躲进屋内,紧闭门窗,围坐一处,低声商议起对策来。
接待东王这等关乎朝堂与皇室颜面的大事,即便太后久居后宫,鲜少插手内闱琐事,此番也断断不能置身事外。
天尚未破晓,宫殿内便烛火摇曳,太后轻启朱唇,柔声吩咐宫人:“为哀家梳妆吧。”
宫女们鱼贯而入,动作娴熟地呈上妆奁。
太后端坐于铜镜之前,看着镜中映出的自己,童经理在梳理间,几缕银丝悄然映入眼帘。她抬手轻抚,指尖触碰到那刺眼的白发,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曾几何时,她亦是宫中娇俏的少女,眼眸明亮,青丝如瀑,可如今,岁月的刻刀无情划过,只留下这日渐衰老的面容。
“时光匆匆,竟这般一去不返了。”她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怅惘。
正当她沉浸在往昔回忆之中时,殿外陡然传来急切的呼喊:“母后!母后!”
她缓缓抬眸,只见一道身影破门而入,竟是个满脸红疹、模样可怖的女子。
她在这深宫内,见惯了粉黛佳人,从未见过如此模样。
刹那间,惊恐涌上心头,只当是宫外感染瘟疫之人误闯进来。
待那女子走近,太后定睛一瞧,震惊得瞪大了双眼,颤声道:“莲儿,是你?”
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狼狈模样的,竟是自己捧在手心疼爱的乔莲 。
乔莲满心悲戚,如坠冰窖,只觉天旋地转。
她双膝一软,直直跪于太后面前,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头上那精巧的步摇,随着她颤抖的身躯来回晃荡,更衬出她此刻的无助与绝望。“母后……母后……”
她抽抽噎噎,连话都说不完整,“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太后见状,心揪成一团,可此刻也只能强自镇定。她抬手轻抚乔莲的发丝,眉头紧蹙,满脸疑惑道:“这话该是哀家问你才是,好端端的,你怎把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今日还要去参加宴请东王的宴会,你瞧你现在这张脸,如何见人?”
乔莲慌乱地摇头,眼神中满是恐惧与迷茫,“儿臣真的不知,母后,儿臣真的一无所知啊!”
她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崩溃,“今早儿臣像往常一样梳妆打扮,谁料,不过片刻,这脸就……就成了这副惨状。”
太后沉吟片刻,抬手托着下巴,猜测道:“莫不是用的胭脂水粉过敏,才出了这等事?”
乔莲听闻,忙不迭摆手,哭着回道:“儿臣已经找太医瞧过了,太医说并非过敏所致,可到底是何缘由,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罢,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整个宫殿都弥漫着她的悲戚。
往昔,她费尽心机,差人搜罗来无数华美的衣衫、精巧的步摇与稀世的珠宝首饰,每一件皆是价值连城。
她精心筹备这一切,只为在今日宴请东王的盛宴上,将姜琳比下去,好让东国使者知晓,她在权寒州心中的地位,远非姜琳可比,她才是这后宫中最得宠之人。
然而,命运弄人。
宴会还未开场,她揽镜自照,看到的却是一张可怖的脸。光洁的肌肤布满红疹,肿胀溃烂,哪还有半分往日的娇俏容颜。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晴天霹雳,她始终觉得这是一场梦。
太后见此,亦是心痛不已,眉头紧锁,陷入沉思。良久,缓缓开口:“既不是过敏,那十有八九是有人在你用的胭脂水粉里动了手脚,下了毒。莲儿,你平日里怎这般大意,竟让人寻到了可乘之机?”
乔莲听太后这般说,心中一凛,细细想来,觉得所言极是。
这后宫之中,权寒州的宠妃,除了她便是姜琳,再无他人。
如此一来,多半是姜琳暗中捣鬼,想借此机会毁了她,好独霸圣宠。
想到此处,她眼中闪过一丝怨愤,拳头不自觉地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