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发深沉。
才过了一分钟,就像是过了许久,久到宁熙觉得每一秒都如一个世纪般漫长,程辞才有些低沉地开口:“对不起……”
短短的三个字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在寂静的夜里轻轻回荡,又重重地砸在宁熙的心坎上。
有些时候,过去的就真的只能成为过去。
程辞心里清楚,他也许直至此刻,心底深处依然留存着对宁熙那份炽热的喜欢。
但他害怕,害怕再次面对一个未知的将来,让他不敢再轻易迈出那一步。
在沉默的这一分多钟时间里,他在心底无数次地叩问自己:即便重新在一起,自己真的能改变吗?
可无论几次,答案都是不能……
他没办法改变,那就会让宁熙迁就自己而改变,但是他并不想这样……
所以,如果还是和之前一样,被性格中的棱角一次次刺痛彼此,那最后只会又演变成互相伤害的悲剧,那又何必再添新伤呢。
与其如此,倒不如就让这段感情静静躺在记忆的长河里,定格在过去最美的时候,至少回忆起来,还有几分甜蜜可供回味。
宁熙听到程辞这简短的回答,那一直强撑着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没有再去挽留,只是在通过哭这个办法来宣泄自己的悲伤……
慢慢地滚烫的泪水打湿了程辞的衣衫,每一声抽泣都像是在对这份无疾而终的感情做最后的告别。
那哭声在静谧的夜里传得很远很远,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舍都宣泄殆尽。
又过了许久,宁熙的哭声渐渐平息,只留下轻轻的抽咽声,她缓缓放开了环抱着程辞的手。
宁熙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用掌心狠狠抹了把脸,试图挤出一个微笑,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不管怎么样,辞哥,我还是要谢谢你……”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微微沙哑。
“谢谢你给了我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虽然以后不能一起走下去了,但是我还是很感谢你,真的……”
宁熙红着眼眶,望向程辞,像是要把他的模样深深印刻在心底,记住这个陪伴自己走过青春年少、让自己爱得刻骨铭心的男人。
程辞看着宁熙,手指抹掉她眼角还未干涸的泪痕:“嗯,我也是……”
此时,月光依旧洒下,虫鸣依旧响起,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却在这一刻真正地落幕了。
——
营地的帐篷里,昏黄的灯光摇曳着。
果果双手撑着肉嘟嘟的脸颊,望着帐篷口嘟囔着:“晚晚姐姐,下雨了舅舅怎么还不回来啊?”
“嗯……他可能有事情耽搁了……”
安晚晚不知道程辞和宁熙那边的情况,只能陪着果果在帐篷里静静等着。
此时,外面已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轻柔地敲打着帐篷。原本在营地嬉闹玩耍人们,躲进了附近的房子或者帐篷里,整个营地瞬间安静了下来,那寂静无声中,莫名地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这时宁熙和程辞的身影出现在了帐篷口,两人一路小跑着回来,身上的衣服和头发也被雨水打湿了一些,看起来有些狼狈。
果果一看到程辞,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猛地从地上蹦起来,一下子就抱了上去,程辞也一把揽住他。
小手紧紧地搂着程辞的脖子,埋怨道:“舅舅,你刚才去哪儿了,我都找不到你了……”
“舅舅刚才出去走走,不小心走远了……”
安晚晚的目光察觉到一旁站着的宁熙情绪有些不对,她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眼眶却有些红,明显已经哭过了,知道这两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些什么。
程辞抬眼望了望外面,见雨已经停了下来,转向宁熙和安晚晚说:“现在有些晚了,我先带果果回去了……”
宁熙强撑着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嗯嗯,你们先回去吧……”
程辞低下头,看着怀里的果果,轻声说道:“果果,和两位姐姐说再见。”
果果乖巧地摆了摆小手,奶声奶气地喊道:“晚晚姐姐,熙熙姐姐再见……”
安晚晚也连忙回应:“果果再见……”
宁熙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欢快些,微笑着说道:“果果再见……”
等程辞抱着果果转身离开之后,宁熙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那一直强撑着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轻声呢喃:“程辞,再见……”
“熙熙,你们……” 安晚晚瞧着宁熙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刚想开口询问。
话还未说完,宁熙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猛地转身,一把抱住了她。
宁熙将头埋在安晚晚的肩头,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带着哭腔哽咽着说:“晚晚,这一次我们真的结束了…… 彻底结束了。”
那话语里的悲伤便随着泪水,浸湿了安晚晚肩头的衣衫,安晚晚能清晰地感受到宁熙的难过。
她眼眶一红,伸手抱紧了宁熙,一只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打着,试图用这样的方式给予她一些安慰。
“没事,一切都过去了,你看,你已经勇敢地迈出了这一步,未来只会越来越好,你会有一个全新的开始,那些不开心的回忆,咱们就把它丢在脑后,不去想了……”
“我知道,我很难过但也有些开心……” 宁熙哭着点了点头,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望着安晚晚。
她有些抽噎着说道,“以前我经常都会想着要是我不那样就好了,要是我当初能多理解他一点,多收敛一下自己的性子,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以前我常常会从梦中惊醒,都是梦到他转身离开的画面……”
“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以后我不会再做那些梦,一切都过去了。”
“我能理解他做出来的这个决定,因为他了解自己,也很了解我……”
“我们都有自己的未来,他会遇到更合适的人,去开启新的生活,我也是……”
“ 我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我得向前看。”
安晚晚看着宁熙由衷地替她感到开心,她知道,宁熙终于挣扎着走出了那个困住她许久的圈,挣脱了过去情感的枷锁。
安晚晚擦去宁熙脸颊上的泪水,笑着鼓励道:“对呀,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坚强的熙熙,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一起大步往前走,会遇见更多美好的人和事……”
“哎呀,都把我画的美美的妆哭花了,丑死了……”宁熙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笑了起来。
“还是一样的美!”安晚晚拿出纸巾给她擦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夜风吹过,撩动着两人的发丝,未来谁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