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张弈的单人宿舍
“笃笃笃。”轻敲房门的声音响起,早早起床,躺在床上的张弈瞟着天花板,呆呆的一人。
本来他是打算外出晨练的,从半山腰开始跑,去山顶溜达一圈,看看那个古德里安说的,很有名的泉湖,指不定能在里面淌一下水。
完事后,再从山顶溜达回山脚去,山谷校园他还没敲过呢。
左右自己现在和学院处于一个,半失联的状态,借着这个时间,溜达溜达卡塞尔学院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谁想到,宿舍的冰箱里竟然没有自动长出食材来,他想简单煎个鸡蛋,煮一碗粥都做不到,连带着在学院里溜达的计划也提前破产了。
索性直接躺在床上,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别人也能在宿舍找到自己不是。
以不变应万变,应该是这么个意思。
所以他在床上,自凌晨五点,一直躺到现在,约莫上午八点,应该。
他的心算时间,应该没错误到哪去。
啥啥娱乐方式没有,只能数自己的心跳玩了。
人生无聊啊,张弈心底这么想着,突然听见有人轻敲自己的房门。
嗯,怪有礼貌的。他心里想着。没有半分昨天自己因为起床气而搞事的自觉。
“请进,门应该没锁。”
对门外说道了一句,他才坐起身来,身上穿着卡塞尔学院的校服,黑色长裤,白色衬衫,领带嫌麻烦没系,墨绿色的校服外套挂在靠背椅上。
古德里安推开房门,没有半点惊惧地走进来,在他心里,张弈一直都是一个很乖巧的学生。
为人谦和,尊重师长,做事也有分寸,最起码昨天的事态,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不是吗?
至于曼施坦因在他耳边念叨的一堆校内损失,在古德里安眼里不算啥。
反正都是校董的钱,对那些家伙所占据的资产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
“教授,您有什么事吗?”
张弈看着随意坐在沙发上,又是瞟瞟宿舍环境,又是摸着沙发坐垫的古德里安,心底只觉这小老头挺可爱的。
拿起桌上的水壶,给古德里安倒了杯水,张弈才开口询问起古德里安的来意。
“哦,是这样的。”接过水,古德里安挠了挠花白的头发,喝了一小口,“今儿是新生们的3E考试来着。”
“全名Extraction Evaluation Exam,即血统评级考试,或者血统评定考试。”
“每个新生都得接受一次,检验他们的龙血浓度。”
“以此对他们的阶级进行一次,重新的评估。”
把玻璃杯放在桌上,古德里安也不端着架子,拍了拍张弈的肩膀,
“虽然以你昨天力压凯撒他们的表现,你是毫无疑问的‘S’级,”
“但某些程序上的事,都得走这么一遭,也算是给校董会那些老家伙们看看,”
“卡塞尔学院没有把他们的资金浪费掉,我们是真有在培养学生的。”
看古德里安这么说,张弈想起了昨天曼施坦因试图同校长说道些什么的表现,
“教授,您这话也有点不大合适,”
扶着下巴,张弈悠悠笑着说,“单单就昨天的校内修缮费用,虽然我不清楚具体数额,”
“但从曼施坦因教授的脸色来看,想来那笔资金低不到哪去,”
“您这是不当家不知油米贵啊。”
“嘿,屠龙这么伟大的事业,怎么能用庸俗的金钱去衡量呢?”
古德里安摆摆手,颇有一种“崽卖爷田”的败家子模样,虽然以校董家族的财力,这些都算不得啥。
“算了,不提这事了,”张弈也学着古德里安的样子摊摊手,
“所以,3E考试的地点在哪?我还没拿到凯撒给我的新手机呢,属于两眼一抹黑。”
“鉴于你在列车上,出现的一些特殊反应,”古德里安清清嗓子,瞄了眼张弈的脸色,确定没什么变化之后,才继续开口,
不怪他这么谨慎,实在是列车上的那一幕,着实给他留下了十分深重的阴影。
哪怕张弈的敌意只是针对那幅油画里的黑色巨龙,但仅仅是逸散出来的威慑,就惊得楚子航,苏茜两位优秀新生,以及他们两个校内教授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直面那股敌意,他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些什么。
这也是他没有在张弈面前吟唱那段言灵·皇帝的原因,他怕刺激到张弈,引起某些不可控的变化。
“教授,有人说过您在掩饰情绪上,很不具备天分吗?”
叹了口气,张弈看着怕刺激到自己的古德里安,心底一阵无奈,又产生了某种,面对院长爷爷时的感觉,
“在您心里,我是那么脆弱,或者听不进话的人吗?”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做错的事,我会认的。”
“我想,学校是打算给我找个单独的考试场所,并且还能短暂关押住我,以便给校长争取时间,找机会将我控制起来?”
心绪一转,张弈就猜出了古德里安为什么这么结结巴巴的,合着是觉得校方在3E考试上对自己的防备,有些不大公平,自己却无能为力。
“抱歉,我没能说服他们。”古德里安低垂着头,神情有些低落。
“不,您不必向我道歉。”张弈轻轻抓住古德里安的手,看着老人家的那双眼睛,眼神温润又带着十足十的认真。
“这不关您的事,也不关校方的事。”
“这只是正常的应对措施,无论是对于其他学生,或者对于我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我也挺担心自己会受到什么刺激,从而导致某些不好的后果。”
“所以,您不必向我道歉。”
张弈的神色十分认真,他是真把古德里安放进心里的位置了,就比院长爷爷低上那么些许,但比其他人都高,要高得多得多。
“况且,就算校方不这么干,我也得要求他们这么干。”
“我还担心那个地方,遭不住我的破坏呢。”
松开自己的手,张弈安心地靠在沙发上,双眼微闭,对着天花板。
古德里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重视面前的孩子。
许是他从小和曼施坦因由于混血种的特殊,被关进了精神病院里,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逃离出来。
看见这个出身和自己有些相似的孩子,下意识地发现了自己的影子,
对待万事万物都不怎么在乎,只在乎自己在乎的,那么零星的几个人。
自己淋过雨,可不能叫后辈们也淋着雨,从前淋过雨,他没有介入的机会,但要叫孩子再淋雨了,这不是显得自己一个做长辈的很无能吗?
早晨的阳光从房门进入,照在沙发上的一老一少身上。
阳光很温柔,人也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