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越说越委屈的架势,许见溪心底不由呵笑一声。
眸光环顾四周,淡声道:“你确定要在这里继续跟我谈吗?”
医护室这会儿只有他俩,不代表下一秒没人进来。
周妄野抿紧唇,下颌绷紧,在许见溪推着他走出去时,冷不防来了一句:
“反正我死也不会跟你分手,你这辈子想都别想。”
许见溪盯着他后脑勺,小弧度翻了个白眼。
还在演霸总呢。
考虑到库里南底盘太高,上下车不方便,许见溪索性打了辆车回丹枫苑。
至于库里南,周妄野说会让高鑫过来开回去。
她哼笑一声,说了句:
“这车是你的吧,当初是谁说,车是他朋友的?五分钟前又是谁信誓旦旦说,除了傅景仪的事,没有任何事骗过我?”
现在想想,真要揪他小辫子,还有不少呢。
只是那些细节她懒得去深究,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出租车后座,周妄野偏眸看她,认真道:
“那车的确不是我的,都是傅景仪名下的,只不过是我在开。”
这不算是钻字眼吧。
许见溪跟他对视两秒,撇过头看向窗外。
在车上不方便说什么,两人都默契地没再出声。
只是过了一会儿,一只大掌悄悄然摸向许见溪放在腿上的手。
许见溪懵了下,差点被那不要脸的男人气笑了。
下意识要抽回手,男人大掌却抓得更紧,炙热掌心烫进她皮肤。
察觉到前排司机眸光在瞄内视镜,她忍了,在外头给他留点面子。
故而,她并未发现周妄野唇角缓缓翘起。
车在丹枫苑地下停车场停稳后,司机热情下车帮她把轮椅拿出来放好,还好意劝了句:
“小俩口吵架还是得悠着点,别养成动手的习惯,俗话说得好,床头吵架床尾和,这理儿没错,下次可以试试。”
许见溪红了脸,道了声谢就赶紧推着脸上堆着脸的周妄野往电梯走。
等进了电梯,电梯门一阖上,她双手环胸,睨着他:
“周妄野,你别打蛇上棍,得寸进尺。”
“你骗我这件事还没过去,我也没说原谅你,带你回来只是暂时照顾你,没经过我的同意,你不许对我动手动脚。”
周妄野揉了揉还有些发麻的左手臂,还是那句话:
“反正我不会跟你分手。”
语气坚决,又透着丝无赖耍赖的意味。
许见溪轻哼一声,扭头不再理他。
进了公寓,许见溪把包搁在鞋柜上,把周妄野拖鞋拿了出来,不等他反应便半蹲在他身前,要给他脱皮鞋。
“不用,我自己来。”
周妄野眸色骤暗,忙弯腰要阻止,却被她一手推开,一只皮鞋已经脱了下来。
“别乱动,到时二次受伤又要继续照顾你。”
许见溪没抬头,小心翼翼脱掉他套着护踝的那只脚鞋子。
等脱开后,又把拖鞋给他套上,起身自己换鞋。
周妄野锋利喉结上下滚动,深深望着她背影,在她换好鞋直起身时,倏地滚动轮椅,从她身后搂住她细软腰肢,将脸贴上她后背。
“对不起,如果我早点跟你坦白我和傅家的关系,就不会惹你难过了。”
男人闷闷的低沉嗓音从后背传来,许见溪身体微僵后慢慢放松下来。
低眸看着腰间两条修长结实小臂,肌肉线条流畅,虽被处理后的擦伤破坏了美感,却更显男人的野性。
她没出声,男人嗓音继续:
“其实,我是傅家的私生子,傅景仪算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只大我一岁。”
许见溪眸光一怔,也就是说,傅景仪父亲在他刚出生时,就让周妄野母亲怀孕了。
“十八年前,那女人因为不甘心被傅景仪父亲抛弃,一把火烧了傅家一家三口住的别墅,傅景仪父母没有逃出来,只有傅景仪被救了,但他重度烧伤,也几乎没命。”
十八年前,也就是周妄野八岁时,原来他母亲一直在京市。
许见溪忍不住低声问:“那……那个女人呢?”
“谁知道呢,说是别墅里还有一具烧成灰的尸体,估计就是她吧。”
周妄野嗓音透着冰凉的嘲讽。
“那傅景仪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你扮成他?”
许见溪转了话题。
“他在国外治疗了几年,有所好转,但当初烧得面目全非,腿无法行走,多处器官受到感染,身体一直很差,不能出来见人,只能细心养着。”
“傅老爷子担心他活不了几年,便把我找出来,让我顶替傅景仪的身份跟在他身边管理傅氏,他怕他死后傅氏无人传承,便宜了外人。”
“但他又憎恨我,如果没有我和那女人的存在,他引以为豪的儿子也不会死,最疼爱的孙子更不会变成那副鬼样子。所以他一边需要我,一边打压我。”
“直到一年前,傅景仪的身体有了明显好转,他也愿意出来见人。老头子就想把我一脚踢开。”
周妄野冷哼一声,“我让他如愿,自动离开。”
“但傅景仪的身体终究撑不住啊,前不久听说又不行了,老头子又开始急了,想把我找回去。”
许见溪听得胸口闷闷的,本能的对被外界敬重的傅老爷子一阵反感厌恶。
错的是那个女人,不是周妄野,他也是无辜的,凭什么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双手不自觉覆上周妄野的手,吸了口气:“你答应他了?所以后来出现在外人面前的傅景仪都是你?”
“嗯。”
周妄野闭上眼,鼻息间都是她身上独特的女人香,让他想睡了。
“那你也可以跟我说的啊,为什么一直没说。”
想起这事,她还是意难平。
她忿忿不平的嗓音落入耳里,周妄野将脸埋在她后背上蹭了蹭,含糊不清道:
“我是觉得在你面前很丢脸,混了这么多年,还得做别人的替身。”
许见溪怔了半晌,她听清了。
傅家需要他,却又不肯承认他的存在,所以他只能戴着面具,坐上轮椅扮成傅景仪。
而他不跟自己说的原因,竟是因为自尊心作祟,难以启齿?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臭骂他一顿,还是任由心疼蔓延,紧紧抱着他。
深吸一口气,她控制住了,又问:
“那你为什么要戏弄我。”
“故意提订婚,上次在季家,你还掐我屁股。”
说起这事,她就更来气。
现在想想,当时她从他腿上起身时感觉被他掐了屁股,分明就不是错觉。
周妄野又蹭了蹭脸,声音更小了:
“我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把我认出来。”
许见溪一听,火冒三丈,陡然转身抬起他的脸,伸手就拧他耳朵:
“周妄野,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脑回路跟别人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