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莲之太疯狂,许见溪措手不及,被她砸来的抱枕打偏了头。
“够了!”
直到一声厉喝突然响起,吴莲之才停止疯狂,只听见她重重喘息声。
许见溪木然地捂着脸转头,这才发现满脸怒火的吴莲之竟抓着个烟灰缸,而梁穆森站在身后,一身西装革履,手上夹着根点燃的香烟,面无表情盯着她。
她清冷眸底划过一道苦涩,刚才要不是梁穆森制止,这会儿那烟灰缸应该砸到她身上了吧。
“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要关机?一句交代都没有你就玩失踪,许见溪,你是二十八岁的成年人,不是八岁!你做了那种不要脸的丑事,还把毅州打了一顿就跑了,一堆烂摊子丢给你大哥处理,让梁家丢尽了脸,你任性之前能不能想想后果?”
吴莲之紧攥着烟灰缸,一字一句都在压着怒火。
“妈。”
许见溪放下手,指尖掐进肉里,“没人跟你说,我为什么要打徐毅州吗?”
她嗓音轻冷,眼尾泛红,瓷白脸颊上的巴掌印和好几道红痕,异常显眼。
吴莲之愣了下后,愤怒的眼底透着冷:
“那也是你有错在先,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未婚妻出轨?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平时对你的教导你全忘了,还以为你乖巧懂事,结果你骨子里就跟许光雄一个样,不负责任,不知廉耻。”
许见溪被她这话砸得脑袋嗡嗡作响,轻呵一声,眸子里是掩不住的嘲讽和苦涩。
许光雄是她爸,当初跟吴莲之结婚后,就仗着一张脸到处拈花惹草,后来抛妻弃女,跟小三跑了。
吴莲之一直耿耿于怀,她是知道的。
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竟连自己女儿的基因都厌恶上了。
“怎么办?我基因再不好,那也是你生的,许光雄也是你自己挑的老公。”
许见溪咧着嘴笑,视野里,吴莲之的脸瞬间僵硬,甚至有一瞬的扭曲。
而就在她失去理智再次向自己挥手时,许见溪一手扣住她手腕。
砰的一声刺耳响声,厚重的玻璃烟灰缸在大理石地板上碎了一地。
偌大奢华客厅,空气凝结,沉重压抑。
烟雾缭绕中,梁穆森镜片下的眼晦暗,一言不发又抽了口烟。
“我就不应该回来。”
许见溪松开手,面无表情说完就要转身,吴莲之回神,急忙拽住她胳膊:
“你哪儿也别想去,就在家呆着。”
胳膊上被她尖锐穿戴甲掐得有些疼,许见溪深吸一口气转头:
“等你冷静之后我们再谈吧。”
“我现在就很冷静!”
吴莲之忽然扬高声量,厉色道,“昏了头的是你,许见溪!”
“那周妄野是什么人?他就是混混一个,你竟然还执迷不悟要跟他搞到一起!当初小小年纪就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早知道你这么忘恩负义,当初我就不该把你从老家接过来!我自认为这十年没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梁叔和大哥更是精心养着你、栽培你,从来没把你当外人,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
“许见溪,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吴莲之越说越激动。
“我忘恩负义?”
许见溪胸口阵阵闷疼,笑得悲凉,“妈,我也宁愿没跟着你来京市,这样,我还对您抱有无尽的幻想。”
父母离婚后,她就被吴莲之送回周水县给外婆带,成为留守儿童。
外婆和舅舅都疼她,但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父母在身边,她也会想妈妈。
可吴莲之除了每个月寄点钱回来,一次也没回来过,偶尔打电话回来,除了让她好好读书,努力考上京市的大学外,母女俩就再也没有其他话可说。
她想说的,她想让吴莲之抽空回来看看自己、看看外婆,可她也知道吴莲之在有钱人家里做保姆很忙,不能随便离开。
知道她赚钱辛苦,所以很懂事的一次也没提过。
直到十四岁那年,吴莲之打电话来说接她去京市过暑假。
当时她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拉着周妄野说了一宿的话。
隔了十年,她再次见到吴莲之时,其实已经记不太清妈妈以前的模样,但看着她的笑脸就是熟悉,她知道,那就是妈妈的味道。
她想靠近吴莲之却不敢,最后还是吴莲之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她当时就觉得莫名委屈,眼泪跟决了堤似的流个不停,嘴里一直喊着妈妈。
或许是被她感染,吴莲之抱着她也哭了好久。
去到京市,吴莲之就带着她住进了梁家,母女俩挤在她小小的保姆房里。
应该是吴莲之特意请示过,她上午工作,下午便请了假带她去玩。
那时候她就见过梁宗仁和梁穆森母亲,至于梁穆森,听说是跟同学去了国外旅游。
结果在梁家只住了三天,她就被吴建国接回去了。
因为梁穆森母亲突然病发,家里气氛凝重,吴莲之再也顾不上她,也怕主人不高兴她一个保姆带个孩子住家里。
自那之后,她感觉自己与吴莲之的关系拉近不少,她会掐准晚上吴莲之休息的时间打电话过去,问问她的工作顺不顺利,吴莲之还直夸她懂事孝顺。
除了学习外,也会跟她聊聊别的。
也正是因为母女俩关系越来越好,在知道吴莲之要再婚嫁给梁宗仁,并要带她一起走时,自己才熬不过她的请求。
可后来……
当吴莲之一点点发生改变时,自己的心也越来越寒。
看着吴莲之僵硬难看的脸,许见溪轻扯唇角:
“妈,我要是没良心,三年前就不会从国外回来了。就说这次,我完全可以不管不顾,就这样消失在京市,永远都不回来。”
“可我没有,就为了有个交代,我还是回来了。”
她眸光扫过吴莲之和梁穆森的脸,“我从来没忘记过梁家对我的养育之恩和培养,哪怕并不纯粹,但我确实受益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知道梁叔有意跟徐家联姻,我答应徐毅州的追求跟他交往,如果他没有出轨的话,我想……我没有理由不跟他结婚。”
话落,吴莲之和梁森都不同程度地陷入沉默。
“但是现在不行了。”
许见溪浅浅勾唇,眼神淡淡,“我不想再委屈自己。”
“如果非让我偿还梁家的恩情,才不再逼迫我的话,那大哥就开个价吧,我还。”
这话一出,吴莲之满脸错愕。
而梁穆森眸光深沉,凌厉眉眼显得极冷。
“开价?”
他扯了扯领带,像听到什么笑话般,唇边带着讥讽的笑,
“梁家对你的付出和栽培是无价的,永远都不可能用金钱来衡量。”
“这辈子,你都还不完、还不了!”
他声音骤沉,一字一句咬得极重。
“所以,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在梁家呆着,哪儿也不许去!”
她失踪四天,他差点把整个京市和信安新城掀过来,都没找到任何踪迹。
就连周妄野在周市的地盘都派人去找过,也一无所获。
“那就没得谈了。”
许见溪直视他,唇角扯起一丝弧度,静了一秒后转身就朝门口走。
“许见溪!”
吴莲之想追上去,却在见到门外涌进来五六个保镖时,惊愕地顿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