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看了眼紧抿着嘴的傅老爷子,转头朝一旁惴惴不安的女佣吩咐道:
“去给少爷拿碗筷。”
“养身?”
周妄野看着桌上五六个寡淡菜色,一看就没滋没味的,笑道:“这是打算长命百岁呢。”
“小畜生,你巴不得我早死是吧。”
要不是被老管家扶着,傅老爷子怒眼一瞪,又要跳起来。
周妄野哼笑一声,椅子一拉,在餐桌前坐下。
女佣很快拿了碗筷来,周妄野也不客气,自顾自吃起来。
“老爷,您也再吃点……”
老管家劝了声,扶着傅老爷又坐回去。
刚坐下,碗都没端上,门外就冲进来个年轻男人:
“外公,周妄野那野杂种没经过您允许跑回来,还把我车给撞坏了,您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傅老爷看着捂着额头一脸愤愤的陆亦铭,横眉一扫,满脸威仪:
“闭嘴。”
“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你爸妈是怎么教你的?”
这陆家还真不会教孩子,好好的正统孩子教成这样。
陆亦铭刚想挤两滴眼泪,倏然僵在原地,瑟缩了下:“我错了,外公……”
他怎么就没规矩了,以前不也这样吗?只要一跟外公告状,错的永远都是那野种,被惩罚的也只会是那野种。
哪知道这回外公竟会训斥他。
一定是姓周的挑拨离间了。
他瞪向餐桌上吃饭正香的周妄野,咬牙不甘道:
“外公,是不是这野种说了什么?您不是都把他赶出傅家了吗,为什么还……”
\"老刘,把这蠢货给我丢出去!”
这话无疑是在打傅老爷子的脸,尤其是周妄野低低笑出声,他那张老脸更挂不住了。
“是,老爷。”
老管家心里叹气,朝一旁候着的佣人使了个眼色。
陆亦铭傻了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名佣人架着胳膊\"请\"了出去。
终于安静下来。
“啧……”
周妄野放下筷子,一派优雅地擦了擦嘴,戏谑道:
“老爷子,都跟你说傅家后继无人了,你不交给我,能交给谁?陆亦铭那种货色?陆家他还整不明白呢,更何况是傅家。”
“喔,忘了,还有一个办法,趁傅景仪还在,赶紧让他留个后,把重孙培养起来,就是怕重孙还没成年,你就嘎了。”
这小畜生左一句后继无人,右一句咒他早死,即便他说的是事实,傅老爷子一张老脸也涨成了猪肝色。
这小畜生和他妈一样都是他们傅家的克星。
要不是他妈那个贱人,他傅家又怎么会后继无人?
“虽然我并不喜欢捡便宜,但好歹这些年傅家仍保持京市四大家族之首,也有我的一份功劳,更何况,我身体里怎么说也流着傅家的血呢。”
周妄野翘起二郎腿,从裤兜里摸了一包烟出来,点燃,散漫吸了一口,无视傅老爷子紧皱的眉头,微微仰头吐出烟圈,烟雾笼罩下的唇角扬起:
“老爷子应该不会否认吧?”
傅老爷子闻言,朝老管家挥了挥手,老管家会意,退开的同时让所有佣人都退了出去。
“小子,人不能忘本,你别忘了,如果不是我把你带回来,你还在工地搬砖呢,能有今天?”
傅老爷子恢复平静,耷拉下来的眼皮一抬,射出一抹精光:
“还有,傅家如今人丁凋零,都是你妈那贱女人造的孽,你身为她儿子,替她还债天经地义,为傅家做牛做马都是你应该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让我把傅家交到你手上?”
要真交给了他,他九泉之下还有什么脸见自己儿子、儿媳?还有儿媳肚子里未出世的小孙子?
“嗤,那没得谈了。”
周妄野夹烟的手一紧,眸色浓稠如墨,把烟蒂摁在餐桌上,起身,俯视傅老爷子:
“傅景仪在楼上吧?好久没见他了,怎么说都是我大哥,我去看看他。”
他一抬脚,傅老爷子就变了脸:“你别去骚扰他!”
周妄野哪会听他的,低头冲他意味深长笑笑,长腿一迈,三两下就出了餐厅,朝楼梯走去。
“快,快拦住那小畜生……”
傅老爷子气急,朝退到餐厅外的佣人喊。
可周妄野动作敏捷,哪是他们拦得住的。
*
许见溪应付完婚纱的事,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看了眼手机,她挂断视频后,周妄野没再联系过她。
避开吴莲之和徐毅州,打了通电话过去,一次没人接,两次没人接,正要打第三次时,吴莲之在洗手间门外叫她。
她轻呼一口气,发了条微信给他后,便开门走出去。
“走吧,毅州去开车了,说一起去吃饭,吃完饭再送我们回去。”
吴莲之温声道。
许见溪抬手看了眼时间:“你们去吧,公司还有事等着我,我得赶回去。”
吴莲之却变了脸:“溪溪,你能不能懂事点。”
许见溪沉默片刻:“妈,我不想跟你争辩,但我是真有事。”
“公司最近在争取傅氏集团的招标项目,但傅氏是邀请招标,金源不在受邀名单里,如果我能争取到竞标资格,甚至是中标,你知道能为公司带来多少利益吗?”
吴莲之再不懂公司业务,也知道傅氏是京市首富,是梁家需要仰仗的存在。
如果她女儿能拿下傅氏的项目,她们母女俩在梁家父子面前也能扬眉吐气了。
她沉声交代:“那你去吧,别忘了今晚一定要回梁家,你知道的,这是你大哥交代的事,别跟他拧着干,对你没任何好处。”
闻言,许见溪轻轻撇了下唇:“知道了。”
留下吴莲之应付徐毅州后,她便在门口打了辆车,直奔公司。
一下午的时间,她都在开会,并透过今天刚传到她耳里的小道消息,联系上了傅氏项目部。
忙了一通,回到梁家时已经九点多。
周妄野那小王八蛋又消失了,她忙完才想起,这男人杳无音信。
为了项目的事她头脑风暴一下午,身体累,脑子更累,实在提不起劲儿再去猜测他的行踪和心思。
回到梁家,也只想洗个热水澡,倒头就睡。
哪知道刚进客厅,就被佣人叫住,说梁穆森等了她一晚上,让她一回来就去书房找他。
知道梁穆森等不到她,是不会罢休的,许见溪深吸一口气,上到三楼,敲响书房的门。
“进来。”
沉沉男声响起,她才推门进去。
书房里暗沉沉的,只书桌上亮着一盏清冷的日光灯,笼罩着梁穆森冷漠脸庞。
他一身深色浴袍,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酒精味儿,她心头莫名一紧,将门半掩着。
“把门关上。”
梁穆森抬眸,端起桌上高脚杯轻轻晃了晃,红色液体杯中荡漾,他仰头一口饮尽。
“时间太晚了,既然大哥要休息了,有事就明天再说吧。”
她暗自提气,转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