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四年夏,蛮王兵败,身受重伤,率残部退回南蛮。
南蛮之战大捷,夏唐举国欢庆,大赦天下。
朝廷下旨嘉奖三军,镇南大将军张玉麟重病不起,辞去镇南大将军、并辞岭南道、黔中道行军大总管,婉拒赏赐,归隐铁南关,为其子张孝恩立衣冠冢;力荐中军将军方启明任岭南道行军总管,统兵五万震慑南蛮,获准。
义子张孝义勇冠三军,居功至伟,册封从三品云麾将军,后查无此人。
宰相杨宇轩提议复李季安怀化将军一职,兵部尚书张柳、户部尚书邓玉多方寻访此人无果后,搁置此议。
南方局势缓和,杨宇轩上疏请求朝廷退还多征收的赋税,未见答复,留中不发;又上疏请开秋闱,简拔官员,裁汰冗员,打通官员升迁仕途,被驳回;上疏弹劾宗正寺寺卿宋建恩私通草原残部孪鞮浮屠,被驳回。
杨宇轩愤而请辞,竟未获准,仍任原职。
同时,北方草原之中,罗飞麾下十二太保分领各军,公推前亲王宋泽勇为共主,实为傀儡;邱豪为军师,称皇叔,于漠南设景行王府,与京都遥遥相对。
邱豪建议大兴土木、建慧明寺获准,邀请楼兰寺首座塔慧为住持,后堂堂主智明为首座,并依照楼兰寺设立典客、院监、戒律院等各大执事,传入经书。至此,西域佛教大规模传入草原,成为主流宗教,草原祭司逐渐失去立足之本。
鉴于李季安在两次大规模会战中的表现,不论是草原还是南蛮,两方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想要打赢夏唐,一定要先除掉李季安。于是,沐黎留守本部,蛮王亲率断魂、断流三人重返夏唐南境,准备拿他点天灯;在宋泽勇的撮合下,塔宏让戒律院法严领衔,带西堂定空、知客正弘南下,配合蛮王诛杀此贼。
陈曦阳不用说,恨他入骨,游离于南北两边,行踪不定。
李季安忌惮蛮王报复,在张玉麟攻取铁南关之后便没有再露面,也没有和任何人联络,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我们现在有两个去处,一是越过十万大山,赶到南冥天池去寻找师兄;二是北上淬剑阁,同师姐师兄汇合,再做进一步打算;三是直接回云悠居,静待时变。你怎么想?”李季安带着云宗玥在边境线上闲逛多日,看到一条清澈小溪,便停下来歇歇脚。
云宗玥脱了鞋袜,把脚浸入溪水中。一阵清凉之意传来,很是惬意。她微微闭眼,想了一会,回答道,”大师兄若是逃过一劫,他自会回来,不用你找;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去也无用。第一条不是很好的选择。”
李季安叹了口气。是啊,现在完成了师兄临行前的交代,但总觉得还有很多事没做完。具体什么事又说不上来,所以心里有些堵。
“去淬剑阁,厉剑明会不会杀了你?”云宗玥笑道,”听说你们第一次见面就给了他三刀,是不是?”
李季安也笑了起来,有些无奈。
“回云悠居,钦天监的人马上就会知道。若是蛮王要来寻仇,岂不是白给?”
“看来这三条路都行不通。”李季安有些头疼,蹲下来洗了洗脸,”你有什么好想法吗?”
“我没什么好想法。不过最近这几天,你不用杀人,也不用救人,每天只是陪着我一个人,我很开心。”云宗玥笑道,”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要不我们找地方隐居吧,每天都能这样。”李季安望着她的清澈的眼睛和微颤的睫毛,”地点你来选。”
云宗玥摇了摇头。
“怎么了?”李季安有些惊讶,”你不喜欢?”
“不是我不喜欢,而是隐居与否,根本不取决于你。”云宗玥抿了抿嘴唇,说道,”碧云宗的事情还没有完结,在王道林没回来之前,你的师门大概还要你撑起来,你总不能把担子压在吴飒行身上吧?你想想,怎么隐居呢?就算你把这些都抛开,那么大的仇,蛮王和楼兰寺也不会答应的。”
“要不,我们躲一躲?躲到没人的地方,让他们都找不着?”
“没有这样的地方。就算是南冥天池和极北之地也不可能。”云宗玥叹了口气,”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退不了的。”
李季安默然。
看着一脸忧伤的他,云宗玥又有些心疼,甩了几滴水在他脸上,笑着安慰道,”也许人一生下来,就是身不由己。那我们就不要去想一劳永逸的事情,把眼前的事情做好,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李季安点点头,把她的脚搁在膝盖上,帮她擦脚。来边境这段时间,她的脚已不似在碧云宗时那般纤细白嫩。
“想什么呢?”云宗玥被他弄得有些痒,咯咯笑起来。
“没什么。听你的,先顾好眼前。”李季安笑道,”现在已接近正午,我们还没吃东西呢。打只兔子来烤烤,先顾好肚子,怎么样?”
云宗玥站起身来,半弓着腰,摸了摸他的头,老气横秋地说道,”孺子可教也。”
李季安原本沉重的心也开朗了一些,展颜一笑,神秘兮兮地说道,”你老公会一样神奇的本事,别人都不会。想不想看?”
“好啊。”云宗玥轻盈地跃上溪边的一块大石,坐了下来,一脸期待。
李季安闭上眼睛,放出神识,手往前方虚空一握。
一只肥大的兔子自己从树林中跑出来,蹲在他面前。
“好厉害!”云宗玥开心地跑了过来,拍手笑道,”不用去打猎,太神奇了,是召唤术吗?”
李季安知道她是在捧哏,但不扫兴的人也很难得。他笑着点点头,提起兔子开始处理。他手法娴熟地将兔子剥皮、清洗,然后串在树枝上,架在火上烤了起来。火焰跳跃着,将兔肉烤得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云宗玥坐在李季安的旁边,看着他专注地烤着兔子,心中充满了温馨和满足。她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嘴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