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李两人还在路上慢慢挪动。因担心云宗玥的身子吃不消,他们每天只走六十里。
还有一个原因,李季安觉得有人一直跟着自己。
他很怀疑就是上次偷袭云宗玥的人,可是自己没法确定他的具体位置,只是出于一种类似斥侯的直觉。
对方境界比他高。引而不发,可能是在寻求好时机。
李季安坐在车头,手里握着缰绳,也不敢妄动,装作无事发生,任由马车缓缓移动。
他的手心逐渐渗出汗水。
还没有动手就把他逼到这个份上的人不多。
大约走了三四里,迎面走来一个人。
他神色憔悴,脚步虚浮,不过眼睛依旧明亮。
僧衣破败,是天玑和尚。
李季安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不过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受了很大折磨。
他远远看到李季安,欣喜不已,加快了步伐,挥手打招呼。
李季安的手也动了。
不是回礼。
一抹白光决然而出,劈向身后的车厢。
断魂内心讶然,倒掠而出。跟了大半天,只找到李季安这么这么一个微小的分神瞬间。
李季安一刀劈空,猛蹬车厢,顺势一跃,已追到断魂身后。
车身震动,惊醒了睡梦中的云宗玥。
天玑和尚面露惊讶之色,怎么和自己一碰面就杀人?
他跳入车厢,看到了重伤的云宗玥,顿时明白了李季安的想法。
李季安信任的人不多,天玑算一个。
断魂手掌黑烟缭绕,还戴着一双天蚕手套,不惧李季安的横刀。
李季安一口气连劈三刀,都被他一一隔开。
刀符破开他手上的罡气,露出天蚕手套上的符文。天蚕丝本就是天下至宝,柔软灵活的同时,可抵御神兵利刃。又在上面篆刻符文,显然重点考虑防御神符师的攻击。
难道他在神符师手上吃过亏?李季安暗想,今天要用符可能杀不了他。
断魂也是越打越心惊。
陈曦阳告诉他李季安是符师,自己极擅长近身格杀,一旦近身,神符师也可以在短时间内拿下。可眼前的这位算什么符师?
李季安的刀没有具体招式,力求刀刀见血。刀法之凌厉,连远处的天玑也有些惊讶。
断魂面对李季安这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反攻机会,被逼得步步后退。他心中暗惊,陈曦阳给的条件不是一般的高啊,不用点绝招是不行了。
他的双手凝聚幽冥中的阴寒之气,化为两道幽蓝的光芒,如同深渊中的寒冰,瞬间冻结周围的空间,将李季安牢牢罩住。双手猛然推出,一股蚀骨之寒的毒雾弥漫开来,随即环绕李季安全身。任何被这股毒雾触及的修行者,都将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刺骨寒冷,随后是肉体与灵魂的双重侵蚀,仿佛置身于无尽的幽冥深渊之中,永无解脱之日。
这是天毒掌的核心法门,蚀骨寒霜,也是断魂的得意招数。
正当断魂稍微松懈的时候,一道炽烈的元气冲天而起。李季安的刀就像剧烈燃烧的火焰,舞出一条火龙,将这股阴寒和毒雾焚烧殆尽。
断魂瞳孔巨震。
他知道火符的威力,也知道李季安是神符师,却不曾想到,李季安的火符是如此猛烈而持久,完全超过了他对符箓的认知。
符意汹涌而来,淹没了断魂的身影,点燃了他的披风。
断魂双手一合,黑烟瞬间结成一堵墙,挡在了他的身前。
符意被阻,断魂只后退了一步。
李季安拖刀而来,一刀破开烟墙,顺势直刺他的小腹。
断魂一只手握住刀身,一只手拍向李季安胸膛。
李季安不闪不避,左手以指作剑,点向他的咽喉。
双方出手都极快,互相躲不开。
断魂击中他胸口的同时,李季安的指尖也点中了他的咽喉。
一声闷响,元气剧烈震荡,吹起远处的车帘。
李季安口吐鲜血,踉踉跄跄往后退开数步。
他的衣衫已被震碎,露出修长的腰身以及胸口的掌印。
断魂散去手中黑烟,掌心里有一根华阳针,破了他的天蚕丝,扎进掌心劳宫穴。
他的手心一阵剧痛,手臂发麻,元气顺着经脉流转至次穴,然后尽数散去。
“值吗?”断魂望着李季安,缓缓问道。李季安在胸口处伏了一根针,故意让他去拍,以命换伤。
但即便他这只胳膊废了,也依然有很强的战斗力。李季安就不同了,这一掌正中胸口,不死也是重伤。
李季安擦干嘴角的血迹,反问道,“是吗?”
在断魂拍中他的瞬间,一朵青莲绽放开来,护住了他的心脉。虽然依旧内伤严重,但至少不致命,毒性也未渗入。
两次了,两人见面就搏命,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话。
断魂这才觉得喉咙有些痛,呼吸困难。
他伸手去摸,摸到一根极细的针。
李季安的指缝中夹了一根针,刺入了他咽喉上的天突穴。
一掌换两针,怎么他都是赚的。
断魂捏住细细的华阳针,想拔又不敢。
灵蕴全力催发李季安丹田内的九叶青莲,不停地修复他受损的身体。
他胸口掌印的红肿不断淡去,逐渐转换为正常肤色;随着一阵清脆的气泡声,断裂的胸骨也开始复位。
这个过程很疼,但对李季安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断魂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身体的变化,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不立刻进攻,也知道自己该走了。
再不走,就等着阎王来收。
他朝马车和李季安分别扔出两颗药丸,爆炸之后产生剧毒的浓烟。
马儿发出一声悲鸣,瞬间栽倒在地,口吐白沫;车厢上的符文迅速黯淡,随着车身一起腐朽。
天玑抱着云宗玥迅速跳车后撤,手腕上的佛珠发出柔和的佛光,罩住了他们。
李季安心系云宗玥,只好放任他就此遁去。
三人一阵狂奔,远远躲开。
天玑和尚将云宗玥交给他,笑道,“李兄,你杀气太大了。每次遇到你,我浑身上下直哆嗦。”
李季安无奈地说,“这人叫什么我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
“唉。”天玑和尚感叹道,“这又是何苦呢?”
“对了,”云宗玥突然问道,“你出来干嘛呢?看起来你气色不太好。”
天玑脸色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