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安离开之后，云宗玥也失去了游山玩水的兴致。
“师父，”她的眼睛忽闪忽闪，就像天上的星星，“有没有一种可能，不用玄轮罗盘，我们也能炼化冰魄？”
“你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万里云惊讶地问道。
“师父，你大概还不了解李季安这个人。”云宗玥的眼神忧伤，“他是一个很凄苦的人。有人给他温暖，他就会不要命地贴上去，尽一切可能维护对方。所以他被宋宜嘉骗得那么惨，也只是离开而已，并没有想过报复。”
“你是怎么知道的？”万里云摇摇头，“你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只是情窦初开，心有缠绵而已。等时间久了，自然会淡去。”
云宗玥笑了，“师父，您还记得我的父亲吗？”
万里云仔细想了想，记忆有些模糊，于是他摇了摇头。
“我的父亲云鹤，是边军的医官啊！”
万里云当初收云宗玥为弟子，只是看重她的天赋和骨骼，并未考察她的家室背景。
“你的父亲，和李季安有关？”
云宗玥点点头。“他是我父亲救的，当时已经快死了。”
“他不是李聪救的吗？”
“是李聪抱给我父亲的，李聪本人不懂医术，是个糙汉子。”云宗玥说得很慢，“他很心疼李季安，却不知道怎么对他好。跟着李聪，他吃了很多苦。洗衣做饭，刷马捡粪是最基本的，还要学着斥侯刺探情报，习武练功。边军的武功可不是打坐修行，而是硬桥硬马，往死里练的，他身体不好，吃不住，经常晕倒。”
万里云点点头，“父母双亡，确实可怜。”
“十一二岁，李聪就带着他上战场了。他身体瘦小，特别适合作斥侯，这是军队中最危险、最艰难的兵，说他们九死一生是一点都没有夸大其词。”
“这些，是你父亲说给你听的？”
“是。父亲是医官，平日里有空就可以回家，不当值的时候就不需要整天待在军营。他很喜欢李季安，夸这孩子勤快、坚韧。烈酒直接往伤口上倒，他一声都不吭的。”
“你见过他？”
云宗玥摇了摇头，“父亲不带他回家，会从家里带些吃食给他。他也经常打几只兔子、逮几只鸟孝敬我父亲。父亲经常和我讲李季安出去干什么了，在战场上遇到怎样惊心动魄的敌情、他怎么机智地隐藏，说很多。”
“你……”
云宗玥知道他要说什么，咯咯笑起来，“那时我还小，哪知道什么叫喜欢？只是觉得他很厉害，对他好奇，有好感。后来入宗门修行，我都快把他忘了。直到他跨境斩察布，声动九州，加上儿时父亲的描述，我才让我对他有强烈的好奇心。”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茶博士那里，万贵正骚扰宋宜嘉的时候。”云宗玥看着黑了一脸的万里云，笑着安慰道，“万师兄也还好。我没想到，父亲口中杀气那么大的人，居然没和万师兄动手。不过当时我也不知道他就是李季安。”
“你怎么认出他的？”
“和你动手的时候，火符。”
万里云沉默了。张灿的火符独步天下，确实只有李季安身上才有几分火符的神韵，况且那天，他被吴李二人打得有点惨。
“当时我就在想，这样的人物，怎么就会如此不起眼？”云宗玥笑道，“我很喜欢，可惜当时他有宋宜嘉了。”
“不过当时我就知道，他和宋宜嘉不会长久的。”云宗玥脸色微红。
“你怎么知道的？”万里云惊讶地问道。
“师父你不会明白的，女人的直觉。吴飒行也曾断言，宋宜嘉不是什么好人。这都是女人对女人的直觉，很准的。”
万里云干咳一声，“这和冰魄有什么关系？扯得太远了。”
“我对他真正的倾心，是在随宋泽光使团北上草原的时候，他以一己之力救出我和天玑，并将我照顾得很好。除了师父，就他对我那么好。我就想告诉师父，我喜欢他不是心血来潮，是知道他很可靠，我很想和他共度余生。师父您不要再为难他，我也不可以拖累他。”云宗玥的语气很忧伤，“那天，他那么舍不得离开，却如此决绝地下山，头也不回。师父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万里云心里暗骂道，老子哪里为难他了？我还让他带你离开夏唐呢！
“玄轮罗盘来自钦天监，钦天监背后是宋宜嘉。我上次炼化失败，他基本认定是钦天监在搞鬼，所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急着去确认，看看能不能让吴大锤帮他最后一次。我猜测他此行不会顺利。”
万里云皱眉道，“为什么？”
“既然是钦天监在搞鬼，周翼宇怎么会让吴大锤帮这个忙？吴大锤要么和他一条心，要么就是死！”
虽然万里云觉得难以置信，不过他总算明白了云宗玥的心思。他沉吟片刻，说道，“调和阴阳，最佳选择当然是玄轮罗盘。不过既然此路不通，还有一物可以帮你。”
“是什么？”
万里云心里很不舒服，“宗玥，要是李季安此行顺利，等他回来之后，那岂不是多此一举？”
云宗玥摇了摇头，“他不会顺利的。要不是他善于隐匿和逃生，我不会让他走这一遭。宋宜嘉是什么人，想必你已经有一些了解。”
“去普光寺的镇寺之宝，轮回珠。”
“你怎么不早说？”云宗玥惊讶地说道，“普光寺比钦天监靠谱多了！”
“我不这样想，而且我很讨厌这些秃驴。都说佛家弟子要戒贪嗔痴，可现实中呢？”万里云冷笑道，“他们的执念比任何人都要深！”
云宗玥好奇地问道，“师父您是吃了和尚什么大亏吗，怨念这般深？”
万里云没有回答她，只是叹息道，“不是每个和尚都像天玑那样，我也很喜欢他们师徒俩。大约是平时禁欲过于严苛，绝大多数和尚起了执念之后，就不是正常人了，九世轮回也要做完他们认定的事情，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
“怎么让普光寺的住持帮助我们？”云宗玥问道。
“他们基本不会答应的。”万里云差点就把“绝对”两个字蹦出来了。“用轮回珠炼化冰魄，就是把轮回珠和冰魄一起炼化。这等同于占有了轮回珠，普光寺怎么会同意？”
两人沉默了许久。
有人把碧云宗的镇山之宝——那张四境之上的神符拿走，万里云会答应吗？
云宗玥突然笑了一下，“我们去吧，说不定他们会答应的。”
“凭什么？傻丫头！”
“去试试，不试试，怎么会知道他们不愿意呢？”云宗玥笑道，“我们亲身前往，以示诚意。”
“那李季安呢？他回来怎么办？”
“他没有那么快，大不了让他来普光寺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