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宗玥眼睛亮了,她对李季安的近况并不了解,欣然同意。
李季安的手轻轻揽着女孩的肩膀,手指不自觉地在她柔软的发丝间穿梭,千言万语也在此刻烟消云散。云宗玥的头微微倾斜,靠在他的胸膛上,脸上洋溢着幸福而满足的微笑,那是一种只有在他怀里才能展露的安宁。
她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腰间,手指轻轻扣着,仿佛是害怕这份温暖会突然消失,想要紧紧抓住这份属于两人的时刻。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门外传来一声干咳,“嗯,那个,该吃饭了。”
云李俩人就像从梦中惊醒,云宗玥脸颊微红,低声说道,“走吧。”
万里云居中而坐,云李二人对坐。俩人偶尔对视一笑,又迅速移开目光,低头拔饭。李季安几乎没夹菜,吃了三大碗干饭。万里云看着他,就像看傻狍子似的。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万里云实在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气氛,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去一趟京都,找吴大锤看看这玄轮罗盘有没有蹊跷。”李季安回答道。
万里云不满地说,“钦天监给的,我也仔细查看过,能有什么蹊跷?”
李季安不好回答这话,云宗玥接口道,“也许是我在使用的时候,有什么细微的地方没有注意到,去问问也好。”
“你也要去去吗?” 万里云转向云宗玥问道。
云宗玥正想回答,李季安插口道,“宗玥不去。她的身体现在虚弱得紧,不宜舟车劳顿。我一人前往,来去都方便。”
云宗玥眼里顿显失望之色,万里云满意地点点头。
“如此甚好。宗玥也暂时不用闭关,就在附近散散心,等你回来。”
“是。”李季安轻声说道,“上次你说想把那颗小石子镶嵌一下,这几天就去做吧。”
万里云皱了皱眉头,“什么石头?”
云宗玥掏出那颗小石头,调皮地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就是一颗籽玉吗,又不是什么夜明珠,这也值得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万里云没好气地说,“你就这么好骗的?”
云宗玥没理他,朝李季安眨了眨眼睛,把他逗乐了。
吃完饭,李季安没有再做逗留。他不忍看云宗玥依依惜别的眼神,一狠心,转身离开,飞奔而去。
跑到山下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伪装!他迅速舍弃官道,沿小路而行。路上浪费时间不说,见吴大锤这件事情,想必就不会那么顺利。
果然,周翼宇立刻将此事禀告了宋宜嘉。
“殿下,李季安本在漠北,现在突然现身徽山,又再次消失不见。这件事,透着一股蹊跷,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宋宜嘉太了解这个人了,懒洋洋地说道,“去徽山必然见了云宗玥。他接下来的动向,肯定要围绕着云宗玥这个贱人。”
周翼宇想了想,“如此说来,云宗玥炼化冰魄不顺,他应该是去解决这个问题。”
“谁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他就会去哪里。”宋宜嘉说道,“你想想,谁有这个本事?”
周翼宇苦苦思索,“炼化冰魄的关键有两样,一是她师父万里云的纯阳之火,这个不会有任何问题;二就是玄轮罗盘,那个罗盘……”
他突然眼前一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这我就不知道了,罗盘是你给他的。”
周翼宇仔细回忆,“罗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上面有光天干地支的组合就有六十种,还有阴阳、四象、八方等各种组合,大大小小有三百六十种,我只是让吴大锤打乱了其中一种,莫非……”
“他一定是来找吴大锤了。”宋宜嘉斩钉截铁地说,“吴大锤现在哪里?”
“将作监!”
作为五监之一,将作监掌管土木工程营建之事,总左校、心校、中校、甄官等官署和百工,以及金玉珠翠、犀象宝贝和精美器皿的制作、纱罗缎匹的刺绣及各种异样器用的打造,属于宫廷内部机构,与工部无关。
宋宜嘉舒心地笑了,“去把尾巴擦干净!”
“是。那要不要把他的行踪透露给楼兰寺的慈恩长老?”
宋宜嘉想了想,“暂时不要,根据具体情况来定!”
周翼宇点点头,正欲离开,宋宜嘉又问道,“那个国丈爷有什么动静?”
“在四处笼络官员,在京官员是其重点对象。”
“打着宋泽勇的旗号?”
“是的。”
宋宜嘉皱了皱眉,“这只老狐狸!”
“王家是北方世家大族,有不少族人在朝中任职,树大根深,急切间不好动他。”
“把这些人找出来,汇成一册给我!”宋宜嘉沉声道,“本宫有的是时间,把这些刺一根根拔了!”
“是。”
“现在挑头联络的人是谁?”
“黄门侍郎王兆。”
“抓个把柄,菜市口行刑,给他们树个榜样。”
周翼宇点点头,行礼告退。
夜色如墨,将作监内却灯火通明,吴大锤正埋首于一堆繁复的图纸与工具之中,眉头紧锁,似乎在研究着什么极为棘手的机关。
吴大锤未曾娶妻生子,没有家室。自张灿与他决裂后,他关闭了打铁铺,将作监就是他的家。
烛光微微闪动,他对面多了一个人。
吴大锤视而未见,继续推演,直到图纸全部完成。
“吴老伯。”李季安客气行礼。
吴大锤笑了笑,把手上的图纸整理好,放入柜中;又将桌面收拾干净,工具摆放整齐。
“我们很久不见了。”
“是很久不见了。”李季安看上去似乎也并不急躁,“老伯最近可好?”
“不太好。”吴大锤摇了摇头,“人老了,身体总会出问题,这里痛、那里痒,没办法。”
李季安掏出玄轮罗盘,“老伯,我的未婚妻炼化冰魄,要大量使用纯阳之火,全靠此物调和阴阳,才能减少痛苦,不至于走火入魔。历尽千难万险,但到了最后一步,总是功亏一篑。求老伯指点一二,早日解脱。”
吴大锤接过来,翻来覆去,仔细查看。
“此物玄妙异常,我看不出什么毛病。罗盘虽是出自将作监,却出自我师父韩韵之手,我对它的了解不多。”
吴大锤一边说话,一边将罗盘还给他,“其中组合共三百六十种,要调和阴阳,便一步都不能错。”
李季安接过罗盘,看到他不自然的脸色一闪即逝。
他想了想,“请问,还有什么人能制作此物?”
“没了。”吴大锤惋惜地说道,“师父给我的图纸少了几页,我完全推敲不出来。”
李季安没有为难他,起身告退。
“季安!”
吴大锤突然叫了他一声。
李季安疑惑转身。
吴大锤低声说道,“和上次横刀的事情一样,这次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在年轻一代弟子中,其实我很喜欢你的,对不住了。”
李季安摇摇头道,“老伯,人生在世,有几人能称心如意?不得已的事情太多了,何必挂怀?”
说完,他推开门,消失在夜色中。
吴大锤看着半掩的门,一声轻叹。
是啊,人生之路,常常布满了诸多不得已的坎坷与曲折。年轻时怀揣着梦想与希望启程,却往往在现实的洪流中,被无情地推向未知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