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娉婷见梓婋志得意满,胸有成竹的样子,忍不住提醒她道:“你想法是好的。但是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梓婋点头道:“耿府寿宴在即,时间确实不多了。但事情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办成的。先见到耿天伟再说吧。”
沈娉婷问道:“这事儿,你要不要跟王爷说说?若是他出手,说不定事半功倍。”
梓婋摇头道:“这事儿还不到请王爷出面的时候。何况,我也不能事事依赖他啊。我们身份悬殊,若是我所有事情都仰仗王爷,那我只能是他的附庸和累赘。姐姐,你知道我的,我不喜欢,也不能让自己陷入那种境地去。”
沈娉婷拍拍她的手道:“我理解。那就先这么着吧。对了,上次你们遇刺的事,查的怎么样了?诶,我就私下问问你的。我知道这也是朝廷的事,你要是不方便说,就别说。”
梓婋道:“没什么不可说的。但是呢,我确实不知道查的如何了。楚轶不主动跟我说,我也不会问。不过,据我观察,应该是和他想吞并大商户的行动有关。”
沈娉婷皱眉惊讶不已:“吞并大商户?他一个皇室子弟,要吞并大商人干什么?”
梓婋笑的意味深长:“姐姐,朝廷容不下沈万三,不代表朝廷不喜欢沈万三的财富啊!”
沈娉婷咋舌道:“那岑氏和言氏,不是首当其冲?”
梓婋道:“岑氏他早就谋算过了,全赖义父早年洗白洗的彻底,你当家的时候,又守的滴水不漏,故而他在江南铩羽而归。现在啊,他盯着言氏呢!”
“那你的意思呢?言氏,你不也志在必得吗?”沈娉婷不理解,为什么梓婋说这些秘密的时候,还是一副风轻云淡,与自己无关的表情。
梓婋笑道:“言氏啊,我是志在必得,不过是志在必得的毁掉、除掉。至于最后言氏的财富会落谁手里,我还真无所谓。我是爱钱,但并非非钱不可啊。”
沈娉婷像看个疯子一样,看着梓婋,劝解的话,是一句都说不出口。因为现在梓婋就像当初的自己,疯狂,不顾一切。不过,和当初的自己不同的是,现在的梓婋有楚王做靠山,有楚王兜底,想必结果不会像自己这般惨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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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心园自从钱氏倒台后,就由梓婋以书意的名义出资购入,在官府那边,荣书意是代持人。但是对外则是瞒下了随心园新主人的所有信息,外面人只知道是南边来的一个富商出重金从钱氏手里买下了。
梓婋以周茂杨和岑洛云的名义给耿天伟下了帖子,有周兄的加持,耿天伟几乎是当天就给了回应,答应于第二日在随心园和梓婋会面。
梓婋接手了随心园后,就根据自己的喜好交代给岑四,重新修整了一下,大格局未动,细节处做了精化。以前,钱氏兴旺的时候,和耿家也算交好。耿天伟跟着耿茂也赴过几次钱氏的宴席。耿天伟和钱一凡的关系就一般了,一是两人年纪相差有近十岁,二是钱一凡做生意的手段不甚光明磊落,耿天伟颇为瞧不上钱一凡。而钱一凡呢,对耿天伟家暴老婆的事,也是有所耳闻,打心底里也瞧不上打女人的男人。故而,二人在圈子里是互相心知肚明、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对方。
如今钱氏没了,耿天伟由随心园的仆人引领着进来,看着处处有所改变的随心园,心中也是颇为感慨:一个家族就这么没了,还没得这么窝囊,真是令人又惋惜又讶异。
“耿少爷这边请。这边的路是新铺的,和原来的路径不大一样,诶,小心脚下!”给耿天伟带路的是随心园原来的一个下人,叫秉宽。当初钱一凡在此处大摆鸿门宴的时候,这个人就给梓婋和沈娉婷带过路,当时还被梓婋和岑四联手阴阳了一番。
本来,依照梓婋的性子,园子里的一批老人都是不要再用的。但是这个秉宽比较会来事。岑四发银子打发人的时候,他死活不肯接钱,闹着要见梓婋,不给他见,他就不走。纯属是撒泼打滚的一个人了。
岑四不理睬他,不要钱就不要,直接命人将他赶了出去,他却不死心,日日等在门口,直到梓婋过来巡视改造情况。秉宽就抢在梓婋前头跪下,求收留。秉宽家里老父老母都是常年吃药的,媳妇给他生了四个孩子,两个女孩,两个男孩,家里正是处处用钱的时候。随心园是私人园林,事少钱多,他才不想离开呢!
他跪在梓婋面前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七尺大汉,如此不顾脸面地哭求,让梓婋的那副铁石心肠倒是松动起来。
梓婋当即就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帮钱一凡,或者钱家任何人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秉宽磕头道:“岑老板,我一直在这园子里做着巡视护院的活儿,我从未沾手过钱少爷,哦,不,钱一凡的任何违法的事。岑老板,这个园子,是钱兆亮送给钱一凡的,虽然是归钱一凡所有,但是钱兆亮还是时不时会在这里摆宴,所以钱一凡不会在这里胡来,他也怕他老子的。至于在其他地方,我就不知道了。岑老板,这点你可以去调查。我若是有一个字的虚言,我不得好死。”说着就砰砰砰地磕头。
梓婋就松了口道:“好,我相信你的话。你跟着岑四去,岑四会重新安排你。”
秉宽没想到梓婋这么好说话,当时就愣在地上,也不知道起身了,双目盯着梓婋,满眼是不敢置信和感激不已。
梓婋一见他这个表情,便知道这人说话不假。于是秉宽就成了唯一一个留在随心园的护院。
耿天伟来过几次随心园,见过秉宽,于是就好奇地问道:“我这一路走过来,除了你,见到的下人都是新面孔。这是怎么回事?”
秉宽恭敬地道:“耿少爷,我们新老板将老一批的下人都遣散了,就留了我一个。”
耿天伟奇道:“那你是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新东家留下你?”
秉宽笑着道:“没什么过人之处,是新东家人善心慈,给我一口饭吃。”
“这随心园易主后,我就没来过。不知道这新东家是谁?”耿天伟问道。
秉宽按照梓婋一贯的吩咐回道:“回耿少爷的话,我们新东家姓荣。”
耿天伟心下一动:“姓荣?难不成和云州的荣家有什么关系?”
秉宽道:“这小的就不知道了,主人家的事,主人不说,我们当下人的也不好多问。这边请,岑老板在上面等你!”秉宽边走边说,不知不觉间,就将耿天伟带到了建在水边的一座画舫样式的建筑前,这画舫由木材和石头砌成,固定在水边,里面做成了包厢的样式,三面临水,能看到随心园主湖的全部风景。
耿天伟听秉宽如此说,也不为难他,就径直上了台阶,走向画舫入口。抬眼看去,只见画舫高处有一匾额,题字“彩鹢浮”。耿天伟也算半个读书人,见到这三个字,略略顿足,嘴里轻声念了一句唐代李峤在《汾阴行》中的诗:“櫂歌微吟彩鹢浮”,念完又赞叹了一番,觉得这个新主人倒是一个风雅之人。
画舫门口站着一个小童,见到他,问了一句:“可是耿少爷?”
耿天伟点头称是。于是小童就朝画舫内喊了一声“耿少爷到了!”
喊完,只听得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快速朝门口移来:“耿兄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