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钧没有急着进来,一副关切下属的态度:“在忙吗?”
“额,没有,我才来。”
温语荞实话实说,她的工作时间就是要比其他人弹性自由,崔钧心里知道的,用不着说谎。
“您请坐。”
她从办公桌前绕到了会客的沙发区,客气地喊他进来。
崔钧微微颔首落座沙发。
温语荞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崔钧先打开了话匣子:“白玫离职的事你知道了?”
“嗯,小唐跟我说了。”
“身为同事,她昨晚在陆总的生日会上对你的行为实在令人不耻,语荞,你受委屈了。”
崔钧依旧是以往的态度,可看向温语荞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言语之间更是不加掩饰的恭敬。
温语荞心中了然,有些事他大概是猜到了。
“听说是您下的命令开除的她?”
崔钧面上很镇静:“我不过也是听吩咐行事。”
他笑了接着说:“语荞,昨晚凌晨四点钟,萧总亲自给我打的电话。”
这话算是明示了,温语荞自然听得出来他的试探。
“主编,事实想必您了解过了,我一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要耍手段耍到我面前来,我也不是善茬。”
温语荞尽管是笑着说的话,可她淡漠的眼底流露出来的狠厉还是让崔钧心下一震。
他换了个话题:“听闻萧总已婚,不知他太太是何许人也?”
“主编,您坐到现在的位置上,应当明白好奇心重了有时候不一定是好事的道理对吧?”温语荞的声音从容轻柔:“在其位谋其事,还是得专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得好,您说呢?”
崔钧面色变了变,不自然地拿起茶杯笑着说:“是,你说的是。”
温语荞见他是个聪明人,客客气气地笑:“主编,您喝茶。”
不是她刻意恐吓崔钧,而是她和萧胤承的关系特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也想在公司安安心心地工作,必须给他说个明白。
她其实没想过要一直和萧胤承保持隐婚的状态,眼下她自己心里也很烦,一来不确定和萧胤承能走多远,二来之前喜欢宁泽谦的时候就是太轰动了,吃过一次亏的她知道没有把握拥有结果的事还是低调点好。
况且他们两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外人知不知道一点都不重要。
——
宁家。
一大早,宁泽谦被宁父叫回了家,电话里父亲的语气明显不好。
他刚跨进别墅大门就碰上了晨跑回来的宁泽宇,躲是躲不过去了,他硬着头皮鞠躬道了声:“大哥。”
宁泽宇一身运动装,高昂着头颅,眼神中满是轻蔑:“哼,还有脸回来?”
宁泽谦尽管不想搭理他,但这是在宁家,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地位不如宁泽宇。
宁泽宇是长子嫡孙,他是卑微的庶子,两人生来就是不对等的关系,稍有不恭敬的地方,宁父必定大发雷霆,低眉顺眼的日子过多了,他也不敢轻易表现出不悦。
“父亲叫我回来的,大哥,我不敢不从。”
宁泽宇蔑视了他一眼,撞了下他的肩膀,昂首挺胸地进去。
宁泽谦紧握着拳头,咬紧牙关,生生吞下了这份屈辱,跟着走进去。
进门后,宁父端坐在餐厅的主位,宁泽宇很自然地坐在了他的左手边。
而宁泽谦没有那个待遇,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父亲。”
宁父正在用餐,吃完了一口粥才慢悠悠地抬头看他,眼里没有半分许久未见到儿子的喜悦:“吃了没?”
“还没有。”
“管家,拿副碗筷来。”宁父示意他在另一边坐下。
宁泽谦才敢坐下去,心里却冷笑了下。
明明是宁父一大早喊他过来,从一个父亲的正常角度来说,该猜到他没吃饭才是。
这个家就是这样,向来没有他的地位,所谓的父亲心里也只有一个宁泽宇。
宁泽谦吃饭的时候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听着宁父和宁泽宇在聊公司里的事,他就像个外人,格格不入。
终于父子俩的早间谈话结束,早餐也随之结束。
宁泽谦等了很久,都没听到宁父到底叫他回来做什么。
吃过早餐,宁父去了书房,兄弟俩也跟着过去。
宁父看了眼宁泽宇身后的宁泽谦:“你怎么得罪萧胤承了?”
宁泽谦紧张不已,额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宁泽宇将桌上的项目文件砸到他身上:“萧胤承不但对你的公司撤了资,还终止了所有和我们宁氏的合作。”
“我和父亲登了好几次门,都吃了闭门羹。”
“后来萧胤承找了人出来给我们递话,他说让我们来问你。”
锋利的文件夹划过宁泽谦的手臂时,硬生生划开了一道血口子。
宁泽谦也只是拧了下眉,心跳如急促的鼓点,吓得他胆战心惊。
他没想到萧胤承对他赶尽杀绝到这个地步!
可他怎么能说是因为一个女人?
万一被宁父知道,他和一个摆不上台面的女人有过纠葛,现在那个女人还嫁给了萧胤承,萧胤承伺机报复完全是为了温语荞出气,他肯定会被赶出宁家。
宁泽谦觉得眼前的每一步都走在了刀尖上,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说话!”
宁父突然震怒:“逆子,你整天在外面鬼混些什么?萧胤承你都敢惹,你想我们整个宁家都给你陪葬不成!”
宁泽谦如同惊弓之鸟,吓得一哆嗦,不自觉往后退了好几步。
“父亲,我......”
“我真的不知道,这些天由于公司里的事我也在找原因,可我真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萧胤承,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连累宁家啊!”
宁泽谦颤抖着身体,脸色苍白,他赶紧跪了下去:“父亲,请您相信我一回。”
“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宁泽宇嗤笑道:“父亲,我早说了他就是个祸害,留到今天出事了吧?”
宁父抓起满桌的东西通通向宁泽谦砸去,嗓音里盛满了愤怒:“你这个逆子!老子将你带回宁家,供你吃供你喝,你就是这么回报的?”
“你和你那个妈一样,除了祸害我的人生,什么价值都没有!”
“早知如此,我就该让你死在外面!”
宁泽谦的额角被一方砚台砸出了血,血迹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看上去很恐怖,他扯出一个悲凉的笑,无尽的绝望和哀伤从他的眼底溢出。
要是他能选择,宁愿不进宁家,也不愿意来到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