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的林默有点惊讶,寻思村里居然有盗贼?
而苗青松前一嘴嚎叫兔子没了,后一嘴又嚎出了一句雪上加霜:
“鱼也没了,啥也没了。”
村里人家有防人的心思,但主要都是防香味儿过墙,惹来些馋嘴的想蹭饭。
各家各户都没啥余粮,防盗贼的心思甚至意识都无。
哪想还真遭盗贼了。
回想昨天,那鱼弄回家之后,自家都没舍得撂开膀子大吃一顿。
老爹老娘加上自个儿,三口人就吃了半条鱼,省得那五条半却省进盗贼嘴里去了。
苗青松哭得撕心裂肺,听得林默心里也跟着难受。
“哎,哭又能顶啥事儿,只能以后防着点儿了,这会就是找见了人,估计也找不回赃物,已经叫吃掉了。”
林默安慰几句,转头瞅了一眼自家那八只兔子。
八只够搞养殖的了,等责任田里的收成收完,各家各户轻闲下来,就都得琢磨过冬的袄子裤子。
他还想用兔子皮给妹妹林小花缝个皮袄子,算了,迟一些再说吧。
心里琢磨清楚后,林默抄来麻袋,把四只兔子揣进麻袋里,递给了苗青松。
“先紧着够吃的,其他事儿再慢慢算。”
苗青松的哭声戛然而止,瞅见林默竟然大方又大方地再分兔子。
心里更加的滋味儿杂乱。
他不是来要东西的,是来哭诉倒霉的。
“拿上吧,”等半天等不来苗青松伸手接过去,林默将麻袋直接塞到了他手里:
“明儿开始,咱就各打各的了。”
“撵兔子,捞鱼,再自个儿弄个弹弓,沿河往西走,肯定能找见一群群的野鸡或者狍子、马鹿。”
“学下这三手,就够你们吃一辈子的。”
听见林默说明儿开始不再带他哥仨儿,苗青松的心里一下子没了底。
今儿打鱼的时候还觉着自己怪厉害,尤其是那将近二千斤鱼从水里拽上来时。
感觉自己牛气坏了。
现在一冷静下来,他知道,牛气的不是自个儿,而是带着他仨生瓜蛋子的林默。
“甭垂头丧脑的,琢磨啥呢,”林默笑着说道:
“撵兔子那么简单,你能行的,就是得自个儿注意注意安全。”
“咱家还没吃饭呢,一起吃点儿?”
苗青松不是厚脸皮的人,蹭饭他不好意思,再说了他瞧见了林家那米缸子和面缸子都是空的。
这就更不好意思蹭了。
最后客套了几嘴,就闷闷不乐地走了。
林默端着面疙瘩汤回到堂屋,娘俩那份儿炖鱼拼起来就是刚好一条。
林小花啥也不说了,面疙瘩汤倒上鱼汤,端着碗就往嘴里秃噜。
晚饭过后,外头天也黑了。
林默寻思养兔子的事儿还是得往后稍稍,现在家里米缸面缸比他脸还干净。
那四只兔子,去掉一只送给苏筱筱之后,剩余那三个看看能不能跟供销社换点米面回来。
真不想再吃红薯了,提到这俩字儿肚子里就反酸水儿。
“儿啊,又做啥去?”
林大娘吃了几顿好的,脸色也没之前那么青白了,隐隐还能瞧见唇色回了些气血。
妹妹也是。
林默拎着俩麻袋想往外走,听见唤声又回了堂屋门前一趟:
“想去趟供销社,用兔子换点儿粮食回来。”
“早前不是能用粮食换肉嘛,用肉换粮食肯定也行。”
“再去趟苏木匠家,送只兔子过去。”
听见这话,林大娘慢条斯理地放下碗,起身往外走来:
“这二半夜的,哪能去苏木匠家瞎闹,叫人瞧见了说闲话。”
说着她就将一个麻袋接了过去:
“你去不合适,我去吧,顺道给你苏大爹再道歉道歉。”
这话有道理,林默就也没拦着。
目送老娘出门之后,又回头瞄了一眼林小花。
小花可能是被他伤透了心,几回相信他,几回被他自个儿破功。
眼下已不再轻信他了,瞅他的眼神都是圆瞪瞪,还圈着手臂护着碗里没舍得吃的鱼:
“这是省给娘吃的,你别惦记。”
林默苦笑的“好”、“好”几声。
秋夜冷得紧,但又睡不着。
一会去过供销社了,再去山里转转。
他知道山里有不少野生的中草药,有几种果实类的药材,还只能夜里去采,比如那个叫黄茴果的。
这玩意儿不经太阳晒,一晒就从小花里掉出来烂地上了。
采摘了之后阴着晾干,药材是按两算钱的,一两咋也能换个一块钱吧。
钱是事儿,粮票也是事儿,家里又没钱又没粮票的,还有个饥荒窟窿。
今儿大方一回把鱼全送生产队了,明儿开始就不能这样了。
谋私,必须得谋私,不然得继续穷个好多年。
连夜去到供销社,陈刚也还没下工。
今夜才吃掉了四分之一的鱼,剩下的鱼他正安排队员做计时计件活儿,编弄窄口箩筐,把鱼放里头。
再将箩筐撂灌溉渠里放着。
还得安排几个人在那守夜,免得遭人盗窃去。
之前那筐鱼就二半夜遭偷了,也不知谁偷的。
“队长,咱还有三只野兔,能跟供销社换些大米不?”林默语气客气。
陈刚却没啥好气:
“一斤换三斤。”
听见这话,林默的心浅沉了一下,之前都是五斤粮食换一斤肉,轮到肉换粮食了却只能三斤。
这不明摆着在欺负他看不起他呢。
“不是能五斤……”
“爱换不换,供销社也没说非得要。”陈刚心里也在琢磨能不能开这个头儿。
要是开了这个头,村民都去打猎了,然后拿猎获来换粮食。
队里岂不是要乱了大套。
而这一切都是林默挑起来的。
以后村民都不服安排不种地了,想换粮食也换不到了。
粮食都是县里统购统销的,数目是额定的,不是说想要多少就要多少的。
反正一脑子愁人。
又不太敢往县里报,不然就林默这死德行,非得被县里嘭了不可。
一条人命,他哪敢背人命,还是同村的。
真要那样了,往后还咋在村里待着,光是林大娘就不会放过他。
无声间,二人相互大眼瞪小眼。
陈刚是带着怒气地瞪他,林默则在回想烤兔的事儿。
这迂腐的大队长,把能自个儿悄闷儿独享的独食给弄成大锅饭分给了村里。
他只是迂腐才针对自己,而不是坏。
“行吧,三斤就三斤……”林默忍痛同意:
“那啥,咱们其实可以养殖兔子……”
“闭上你那臭嘴!”
不等林默的提议说完,陈刚就开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