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果才是霍印,那她之前遇见的,又是谁?
霍印同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目对视,她起先冲过来时,动作灵敏的连他都来不及反应,“眼睛好了,就不认识我了?那你刚刚为什么还知道叫我阿印?”
从这抹嗓音中,亲口说出的这番话,于楚暮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是霍印,他真的是霍印。
可她在宴会上捡到的那支钢笔……她明明亲眼所见那笔是从自己心仪的人身上掉下来的。
当时那张沙发,除了他,也没有别人。
木讷的站在原地,楚暮仍在拼尽全力保持镇定,“除夕那晚,我们一起在老宅吃饭,坐在我左手边的人,我记得刚开始是你,后来,是不是换人了?”
顿了顿,楚暮迫切追问,“换成谁了?”
霍印猜不透她为何这么问,“你是说占哥?”
“谁?”
楚暮习惯性侧了下耳朵,她并不是没听清,却偏又固执,“你说……他是谁?”
霍印见她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索性直截了当回答:“霍占极。”
闻言,楚暮脸色骤变,一股气凝聚在胸腔彻底撕碎她最后一丝伪装。
她几乎是疯也似地扑过去,死死攫住男人的胳膊两边,试图去找破绽与侥幸,“你撒谎!霍占极坐得应该是我的右手边,左边是你,右边是他,我当时听见他来的,长风还跟他打招呼,不是他,怎么会是他?!”
她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浑身就剩攀着霍印的那点力气,仿佛稍有不慎就要整个破防掉。
男人反手托住她,视线不觉挪到楚暮受伤的脚跟上,“我先送你去医院。”
楚暮却是一把推开他,摇摇欲坠跌坐在石阶上。
她不相信,不相信那人一直就在自己身边,不相信他每天晚上都抱着她入睡,他们耳鬓厮磨,水乳交合,他会给她带好吃的,送她贵重的礼物,陪她出游,带她听歌剧,为她挽起袖子做饭。
楚暮不信幸福曾离自己那么近,却被她亲手毁于一旦。
“霍印,你说那支钢笔是你的,我一度以为,我当年在宴会上见到的人就是你,可我的耳朵会骗人,我的眼睛却历历在目,你不是他,我要找的人根本不是你。”
原来一开始就错了,她把人给搞错了,“看在我先前也算救你一命的份上,麻烦你同我说句实话行吗?那天晚上,坐在我左手边的那个人,他才是当年宴会上弄丢那支钢笔的男人。”
霍印静静看着她那一脸的悲怆,不知为何,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荒芜。
这样一来,似乎所有他想不明白的地方,突然便有了答案。
难怪当初在马场,她会奋不顾身救他,每当听见他的声音,纵是楚暮极力克制,也总会让霍印感受到那么一丝丝与众不同,还有方才她不顾性命撞开他,又说了那些容易令人误解的话。
原来,这个女人早在多年前,就对占哥动了心思,只不过后来双目失明,凭那支钢笔才让他霍印对号入座罢了。
“原来你一直想救的人,都不是我,而是他……”
亏他还……
霍印手指按向眉角,沉吟一会儿,继续淡声道:“当年宴会开场之前,霍家同季老爷子先谈的公务,当时要签署几份重要文件,最后一份必须占哥签字,我当时签完霍氏那几份,顺手便把钢笔递给了他,随后我便出门去接电话,接着碰上几位相熟的朋友,便彻底忘了这茬。”
这些情景,也是上次楚暮归还他钢笔后,霍印再回想时,无意间才恍然记起的,要不然,那支笔至今仍下落不明。
毕竟时间久远,谁也不会在意一个递笔的小插曲,连霍占极自己都毫无印象。
楚暮眼前的景象碎成一瓣一瓣,她故意扬起脖子,眼眶却根本蓄不住汹涌的泪水,“这么说,除夕那晚,他也是坐到了你的位子上?”
“嗯,我们换座位了。”
“居然……是这样。”
楚暮闭起眼,几近苍白的小脸儿透在阳光底下,更显肤色苍凉凄凄。
她嘴角微微颤抖,心脏疼地似被人用钝器生生划开。
打从一开始,她就喜欢霍占极身上的味道,就像初见时的怦然心动,她的基因早就帮她做好选择,可她都做了些什么?
颤颤巍巍翻出包里的手机,楚暮调出通讯录,她联系人名单中并没几个人,那个‘占’字,一目了然。
楚暮深吸口气,大拇指哆嗦地按上去,眼瞅电话拨过去,她赶紧把手机贴到耳畔。
心里很害怕听见那抹声音,却更加害怕他会不接。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楚暮屏息凝神,挂断后,继续重拨。
那边提示音来得很快,依然是通话中,不管她反复拨打多少次,对方都在通话。
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楚暮瞬间泪如泉涌。
霍占极……已经把她拉黑了。
不死心,楚暮忙又拨了庞拓的号码。
明明昨天还能联系的电话,这会儿却处于同样无法接通的状态。
这次,她真的从霍占极的世界中,被彻底剔除。
“这下,我应该是满意了。”
楚暮失魂落魄站起身。
霍印见她瘸着一条腿,一步一步迈下台阶。
她身形单薄,每一步踩下去都犹如踏在棉花上,虚软且不真实。
霍印大步流星追上前,拽住女人的手臂将她扳向自己,“脚不想要了?”
楚暮连甩开他的力气都使不出来,“放开,我要回家。”
她脾气倔驴似的,就像那只脚不是自己的,霍印从没见过这么不知爱惜自己的女人,她是不是从来不会喊疼?
“我打个电话,让占哥来接你。”
此言一出,楚暮方才还浑身抗拒的模样,即刻便安静下来。
“好,那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