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占极只是斜斜瞧了她一眼,漆幽的眸子又看向好容易才倾身站直的季明佑。
“季总。”
他淡淡勾唇,锐利的眼尾带着略微上翘的冷魅,“你不去医院好好陪着云裳,跑这儿欺负我老婆,怎么,你还真当她身后无人了?”
季明佑神色绷的难看,轻蹙的眉宇下,一张俊脸十分阴沉,“你们之间本来就是假的,白水市才是暮暮真正的家,我要把她带回去。”
听到‘暮暮’二字,霍占极潭底闪过一丝戾气,男人菲薄的唇瓣依旧扯着抹浅弧,那笑三分真七分假,嘲弄多过正经,“不管是不是假的,这道菜我霍占极已经动了筷,你想从我嘴里抢吃食,先回去问问你家季老爷子,他有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替你善后。”
季明佑垂在身侧的右手,悄然紧握了下,霍占极的底细他不是没找人摸过,光是那些光鲜亮丽的身份,已够人喝一壶的,更何况,此人藏在暗处的尾巴究竟还有多长,无从所知,“霍占极,是人都有七寸,你最好永远别让我抓住什么软肋。”
“噢?”霍占极听笑了,“倘若你真有那本事,说不定我还高看你几分。”
季明佑牙齿都要磨碎掉,他视线不甘地转向楚暮,深知眼下不是同霍占极硬碰硬的时候,“暮暮,你等我,韩老这件事,我定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
楚暮微抬起头,望向男人的眼神布满仇视及冷漠,“季明佑,韩老害惨你我两家,我们能闹到今日这种地步,全是拜他所赐,我倒要好好看着,你会如何讨回公道。”
这话推波助澜的意图太过明显,霍占极忍不住再去瞧她。
这女人,极懂得如何把握人心,好比在他身上。
若非后面她发现了自己喜欢的人是谁,所行所做难以控制自己的心之所向,那么现在,他霍占极,一定也会被她哄得死死的。
季明佑听到这番话,内心果然猝然大动,哪怕明知楚暮在利用自己,可这一字一语的事实,还是令男人心底的火苗越烧越旺,“你放心,为了我们共同的仇敌,我会不惜一切!”
季明佑冲几名保镖招手吩咐,“走。”
先前被霍占极一脚踹开的两人,被同伴扶起后架着胳膊,看样子伤得不轻。
不过要按照霍占极以往的行事风格,今日这事儿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奈何季明佑并不真的了解这人,他不会想到,霍占极肯那么轻易放他离开,是早已为他挖了一个更大的陷阱。
黑色宾利上,乖乖待在车后排的将军,两条前腿踩上驾驶室与副座之间的扶手箱,一动不动挤到二人中央。
霍占极修长的食指漫不经心在方向盘处轻敲,他不知想着什么事情,完美的侧脸阴晦莫测,深邃感很重。
“季明佑今天突然出现,就为了告诉我,他母亲的死,原来是韩老一手造成。”楚暮还是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那么多年过去,他都没有信过我说的话,现在又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证据,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原谅。”
霍占极凛冽的眸子从远处收回,趁着等红灯的空隙,男人目光透过内视镜的折光睇向她。
他嘴角似有似无噙出抹笑,唇边弧度勾人,“那不是很好吗?以后,你就少了个敌人,他还能帮你对付韩老,不用我亲自出面,这下,你的两个威胁都消失了。”
楚暮听着他云淡风轻的语调,音色一如既往的优质。
认识这么久,除了那天马场一遭,她就没见这男人情绪有过特别外露的时候,“当初在白水市,季家比我们楚家还要略输一筹,连我爸都搞不定的人,说明韩老势力并不小,季明佑真能扳倒对方吗?”
霍占极掐准红灯最后一秒给油,超高性能的豪车甩开后面的车辆绝尘而去,“怎么,这是敲打完姓季的,又把心思动到我头上了?”
楚暮小脸儿别至窗外,大腿上的十指不由交握。
她一直就很清楚,霍占极最善洞察人心,往往旁人一开口,他就能摸清人家全部的小九九,“我只想确保万无一失。”
她毫不隐瞒的吐露,“如今我什么能力都没有,等往后拿回楚家,要想再在白水市立足,我就必须要抓住现在的每一个机会去为自己铺路。”
她对未来的谋划里,永远没有他的存在,恨不得把这段情缘抛的干干净净。
霍占极翘起的唇瓣讥讽难耐,他静谧半晌,这才又道:“暮暮,要不,我们再来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楚暮略略惊讶的问。
霍占极目视着前方路况,被发胶定型于脑后的刘海,露出男人整张脸的精雕细刻,“我帮你拿回楚家曾经的一切,将你送上最高位,让你在白水市从此无人企及。”
楚暮闻言,咻地转过头,她朦胧的视线穿过将军的脖颈,怔怔投到霍占极身上,纵是什么都看不清,可内心瞬间翻涌的澎湃,却是叫她心跳连连。
这,于楚暮而言,无疑是天大的诱惑。
霍占极扫了眼内视镜中,女人一副屏息凝神的表情,他唇角仍在勾着,却没几分笑容。
“作为交换,我要你留在我身边,直到我喊腻为止。”
楚暮眼中盛放的烟火,如昙花一现般幻灭,她眸光逐渐黯淡下去,沉默片刻,艰难划开嗓音,“能……换个别的条件吗?金钱上的,股份上的,其他任何都可以。”
这结果早在霍占极预料之内,男人把楚暮眉目间所有细微的抗拒揽尽,心中不免泛起自嘲。
真没想到,向来只有他拒绝女人的份儿,今天居然也会在另一个女人身上栽了跟头。
以食指用力弹至楚暮额心,霍占极轻笑着道:“闲着无聊逗逗你,还当真了?楚暮,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非你不娶吧?”
“那倒没有。”楚暮抬手抚上额头,虽然霍占极侧面回应过喜欢她,但她还没自恋到觉得这男人非她莫属,“我自私自利,没人品又没道德,你对我的那些错觉,大多是建立在性的基础上,往后你要遇到合适的女孩子结婚生子,早把我忘得无影无踪了。”
霍占极一挑眉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好像有点道理。”
“是吧?”楚暮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神情转瞬轻松,“我就说嘛。”
霍占极见她暗自松了好大一口气,仿佛他是什么豺狼猛兽。
男人讥诮扯了扯唇,伸过一只大掌,紧紧将女人大腿上的左手捏入掌心。
楚暮愣了下,还未升起过多心里建设,霍占极慢悠悠的嗓音便又道:“季家和韩家,我不会放任不管,到时候我会暗中助姓季的一臂之力,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我再去收网。”
男人饱满的大拇指一下下轻摁她的虎口,耐着性子教她,“这叫借力打力,自己不用耗费一兵一卒,只要提前把局布控好,商业上很多地方也能这么用。”
提前把局布控好?
楚暮很快抓住他话里的重点,“难道,季明佑和韩老之间,你早就在布控了?”
还是说……
楚暮猜想着另一种可能性,“季伯母死亡的真相,是你……查出来的?”
霍占极斜了她一眼,这女人只要不沾上霍印,脑子就好使,“还骂不骂我是骗子了?”
楚暮闻之,被他温暖包裹的拳头更紧的握起,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涌上来。
季明佑花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彻底查清的东西,不可能是因为他没那个能力,韩老栽赃嫁祸的手段必定十分高明,楚暮无法想象,霍占极要费多少脑筋,私下要去沟通多少人脉,才能还她父亲这次的清白。
“谢谢。”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挡住潭底的复杂,“真的谢谢你。”
感情上,楚暮无法给与他任何回应,她一再把态度表明,就是不愿霍占极对自己抱以一丝希望。
她不想伤害他,坚守在协议结婚最初的原点,才是彼此最好的结局。
“以后,不管经过多少年,只要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楚暮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霍占极目光失神的游移至左腕那枚黑色橡皮筋上,他劲瘦有力的肌肉被那根接头都没有的素圈紧紧束缚,同银色表带交相呼应。
少倾,男人收回视线,淡泊的嘴角皮笑肉不笑牵了牵,“好。”
回到溪园,楚暮跟在霍占极身后,前脚刚迈入卧室,她的臀,猛地便被突然转回身的男人托起。
嘴里带出防不胜防的惊呼,楚暮背部凌空抵向门板,两条细腿近乎是条件反射般缠到男人腰上,“你……”
“我做了我该做的,接下来,该你做好你要做的。”霍占极将她禁锢在怀,十指一根根紧扣着她双手的骨缝,把她嫩白的玉手按过头顶两侧,吻得热烈深入。
男人并未闭眼,深湛的凤眸落在她绯红迷情的脸上,她的手指会因情动而用力反扣他,会被他苏醒的欲望烫得浑身颤栗。
楚暮的身体,早已将霍占极彻底熟悉并接纳,两人的每一次契合俱是体验完美,至死不休。
可即是他睡服了她的身,却怎么都睡不进她心里去。
“暮暮,我要让你这辈子,永远忘不掉我给的这种快感。”
不会,再有任何男人可以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