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渐渐走上正轨,有楚云哲照看着,陆柯宁倒是有时间在府里,一边继续改造王府、开发新品,一边研究李公公的病。
期间,她又进了一趟宫,去取了些李公公的血来,但奈何古代没有现代的技术,光看肉眼和有限的知识,研究了许久,她却仍是没有一点头绪。
四月下旬,距离万寿节不到十天了。
陆柯宁早早问过顾承泽,备了什么礼物,顾承泽告诉她,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拿不出好东西才正常。
只是她作为儿媳妇,也想尽尽心,便尝试着学学其他“穿越者”,做起了生日蛋糕。奈何奶油都做好了,可是蛋糕坯子烤的仍是时好时坏,成功率并不高。
望着窗外的像一层雾一样的细雨,和细雨中轻轻摇曳的杏花、梨花,陆柯宁单手托腮,郁闷至极,“最近真是水逆啊,干什么都不顺!”
“王妃,……水……逆……是什么啊?”正在旁边打络子的绘雾听到陆柯宁的自言自语后,有些犹豫地问出了口,这“水逆”,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说的那两个字。
陆柯宁直起身,提起一口气,正打算从星座开始给她讲起,可是突然觉得需要解释的东西太多,最后硬是吐出一口气,放弃了。
她重新双手托腮,简单解释道,“就是,诸事不顺!”说完,陆柯宁煞有介事地拿起一只手在空中比划了四下,代表“诸事不顺”,绘雾还没来得及接着问,门外顾承泽掀帘进来,笑问,“什么事不顺利,让王妃如此苦恼?”
陆柯宁闻言起身,看着头上沾染了雨水的顾承泽,眉头一皱,摆起王妃架子佯装责怪道,“王爷身边的人怎么伺候的,让王爷都淋雨了!”
顾承泽笑着抓住她为他拭去雨水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也不管小丫头在,就拥住了她。
绘雾早已识趣地躲开,现下只他们两人,他摩挲着她的后背,轻声问,“淋点雨,无妨,只是,什么事让你不高兴啊?”
陆柯宁柔声细语地回答,“说了王爷也帮不上忙,我还是自己烦恼吧!”
顾承泽也不逼她说,笑着道,“王妃喜欢下雨天,不如,午膳就摆在沁雪亭,一边赏雨一边吃?”
沁雪亭是陆柯宁改造王府的第一大工程,她在王府的湖心修建了一座亭,在湖边放置了假山,站在假山上看,那亭子就像没入水中了般,冬天,下过雪,估计就是浑然一色,所以她为这个亭子,取了“沁雪”二字。
“好啊,顺便王爷想想,给那湖取个什么名字?”
“诗词歌赋不是我擅长的,取名也一样!”
陆柯宁却不依,“就这一处,王爷好好想想!”
亭里微凉,顾承泽让人在四周挂起了挡风帘,就着滴滴雨声,伴着丝丝微风,二人也算愉快地用了一餐。
“这湖,便叫倚宁湖吧!”顾承泽说的云淡风轻,陆柯宁却有些失神,“倚宁湖?”
顾承泽放下茶杯,笑着看她,“对,倚宁湖!倚,取依赖之意;宁,自然就是王妃闺名的那个宁,意味着这湖,便是因着王妃而得名!”
陆柯宁脸上泛起丝丝红晕,有些感动起来,“王爷这样宠我不怕我恃宠而骄吗!”
“哈哈……”顾承泽爽朗地笑起来,“本王就是要宠着你,无论你做什么,本王都替你兜着!所以……王妃究竟是为何不开心?”
陆柯宁叹口气,“王爷,您真的帮不上忙!”
顾承泽往紧箍了箍她,“你不说,怎么知道为夫帮不上忙?”
陆柯宁并不打算告诉他李公公的事,而是转了个话题,“那你帮我烤个蛋糕胚子吧!”
顾承泽满眼迷茫,显然不知陆柯宁所言何物,但他仍是点了点头,由着她拉着自己进了厨房。
陆柯宁带着顾承泽,一起又重新做了一遍,一个时辰后,一个理想的蛋糕胚子,就这样被顾承泽做成了。
陆柯宁捏着下巴,点头赞叹,“王爷,你果真不是凡人!”
顾承泽拉过她,拢了拢她的头发,将她环在怀里,凑到她耳边说,“所以,还有什么事,让我帮你,嗯?”
陆柯宁想到和皇上的约定,有些犯难。可没想到顾承泽却是知道的,“是不是因为,父皇的事?”
陆柯宁没有说话,可身体却僵硬了起来。
顾承泽知道自己猜中了,低头在她颈间蹭了蹭,试图让她柔软些。
“父皇是不是让你为他治病?”
陆柯宁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却正中他下怀,“这个秘密,说起来,也不是没人知道……”
顾承泽拉了陆柯宁,走出厨房,“父皇是不是得了类似中毒却又不是毒的病?”
虽不太准确,但已经让陆柯宁语气有些冷起来,“你怎么知道?”
顾承泽看着紧张的陆柯宁,不禁觉得好笑极了,他仍是温柔地拢了拢她的头发,拥着她回云澜苑,“王妃放心,本王绝不会害你!”
“父皇的病,你一筹莫展也是正常,毕竟,那么多的名医都无可奈何!”
陆柯宁摇了摇头,叹口气,还是把真相告诉了他,“不是父皇,是李公公!”
这回轮到顾承泽震惊了,可他的震惊只是一瞬,很快,他便恢复如常,“李公公得了这个病!”
陆柯宁点点头,“不是父皇,是李公公!你……为什么说是父皇啊!另外……王爷这次能帮上我吗?”
她本以为顾承泽会摇头,却不想,他竟然点了点头,这让陆柯宁一下来了精神。
“你知道怎么治?”
顾承泽拉她入怀,“王妃别急,我虽不知这病怎么治,但我却知道,这病,是人为的,而做了这件事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母亲,西朗的百灵公主,你还记得传闻中说的,我母亲给父皇下了毒的事吧,所以我才觉得病的是父皇!”
什么?陆柯宁一惊之下就要从顾承泽怀里起来,却被顾承泽早有预料地死死禁锢着。
“宁儿……”他的语气仍是波澜不惊,“十三年前的事,你可能不知。”
“那时我已六岁,父皇和母亲相爱至深,感情甚好,那时候的我非常幸福,可是有一天,父皇到了母亲宫里,半夜里突然昏迷不醒,还吐血,后来,太医来了,说是父皇中了毒!而那毒,正是传说中西朗独产的“走蛛毒”,于是便坐实了母亲毒害父皇的罪名,不等父皇醒来,母亲就被一众嫔妃和大臣,判了死刑,并且很快,快到父皇没有醒来,没有下任何旨意,以李贵妃为首的众人就逼着我母亲,服毒而死……”
这段历史陆柯宁从前只是听闻,如今从几乎算是“当事人”的顾承泽嘴里听说,她不无震惊。
“照你说,父皇母妃感情很好……可传闻不是说,母亲是国破家亡,被迫嫁给……父皇的吗……”
顾承泽摇了摇头,“这其中的曲折,恐怕只有问父皇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宁儿,你应该南下,去西朗一趟,说不定能找到灵感!”
陆柯宁却没那么乐观,“既然知道是西朗的毒,那父皇一定派人去过西朗吧!”
“宁儿,你和他们不同,说不定,你去了,就会有新的发现!”
“可是我一个王妃,要怎样才能离开京城啊!”
“你要赶在万寿节前,进宫一趟,告诉父皇你需要去西朗,父皇定会派我同去,但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会派些其他任务给我,而你需要做的,就是在他派给我任务以后,央求他同意你与我同去!这样,本王也好带着王妃,游览游览东楚的大好河山!”
听起来好像……公费旅行,那太好了!
第二天,陆柯宁随顾承泽一起入宫,和皇上提了想去西朗的事,没想到皇上答应的很痛快。
万寿节那天,一众皇子、皇妃、公主、驸马,去给皇上送礼。
陆柯宁端上了奶油蛋糕,皇上吃得很高兴。
“这六王妃真是不简单啊,这蛋糕,甚得朕心!”
“谢父皇,这蛋糕儿媳不敢独居功劳,一半都是我家王爷做的!”
“哦?”皇上很是惊讶,“老六还有这本事?哈哈……”
皇上笑着笑着突然严肃起来,大殿里的众人很快便识眼色地安静了下来,等着皇上开口。
“梅雨将至,南方洪涝多发,工部前几日提了要呈,多处堤坝需要修建,朕正打算派位皇子,一面替朕监督修堤筑坝之事,一面安抚洪涝灾害的灾民,承泽啊,你便随你岳父,工部侍郎柳如士柳爱卿,一道去吧!”
呦呵,这么快就定了?
陆柯宁对此不吃惊,她早就准备好了,于是马上开口,“父皇,儿媳想一同前往!”
皇上看看满大殿的人,佯装不悦,“胡闹,睿王去是办正事,可不是游山玩水,你一个王妃,跟着去做什么!”
陆柯宁委屈巴巴地道,“父皇,我和王爷成亲不足三月,您忍心让我们分开吗,再说我们王爷粗人一个,连个贴心丫鬟都没有,平时都是我照顾他,离了我不行啊!再者,我会医术,如果真的遇上灾害,容易起疫病,我都可以帮忙啊!”
皇上听了“呵呵”一笑,很是“为难”地答应了。
陆柯宁忙跪下,“谢父皇!”
只是起身时突然看到大皇子那不明意味的眼神,她心不由得一跳。
万寿节照例是歌舞升平,阿谀奉承。
陆柯宁正觉得乏味,宫人们突然盛上一道菜,让陆柯宁精神为之一振。
“这不是……鱼子酱!”她脱口而出。
顾承泽颇有些惊奇,“宁儿竟认识这道菜?”
陆柯宁不禁后悔起来,鱼子酱放到现代都是奢侈品,何况是在古代,她一个乡野出身的丫头,怎么可能会认得,所以刚才她那一句话,可不就是容易让人起疑么。
事已至此,只能见机行事了。
想到这里,陆柯宁淡淡一笑,摇摇头,“臣妾曾听闻,日暮蛟龙改窟穴,山根鳣鲔随云雷。据说,岳州人极重鳇鲟鱼子,奢侈至极,每得之,瀹以皂角水少许,盐渍之即食,味甚甘美,想来,便是眼前这道菜了吧!”
顾承泽点点头道,“这道菜奢侈之处就在于,一条鲟鱼一生只能取一次卵,还得等鱼成熟了才能取,岁数越老的鲟鱼,出产的鱼子香味物质也越复杂。不仅费时间,还特别费鱼!所以,即便是东都,也只有每年万寿节才吃得到!”
陆柯宁了然,这是皇权的彰显。但话说回来,她一直以为鱼子酱是舶来品,没想到我们祖上一也有吃它的传统!据说好的鱼子酱,不仅带着大海的微咸,同时回韵还有坚果、奶油香气,但往往需要一定的味蕾基础才吃得惯。
陆柯宁轻轻舀了一勺,放入嘴里,甚至无需动用牙齿,利用舌头将它往上颚一顶,瞬间破裂,鲜味炸放,回味悠长。
但她却不能表现出她已经习惯了这味道,所以微微皱了眉,对顾承泽道,“这样的美味,怕是也要慢慢品方才能尝到真谛!”
顾承泽笑笑,轻轻附在她耳边道,“王妃喜欢,本王定让你天天吃到!”
陆柯宁连忙摇头,“劳民伤财,何必呢!臣妾不喜奢侈之物!”
这就是陆柯宁吧。顾承泽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大殿上突然传来的哗然声将陆柯宁和顾承泽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原来是安王殿下在献礼。
他献上了一座玉雕佛像,那玉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上上乘,最神奇的是,仿佛看着就能感觉到它的温润。
座下有人喊了出来,“这玉佛难道是当年普济大师亲雕的那座?”
这一下,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那座玉佛上。
陆柯宁在记忆里检索发现,连原主都听到过,一百多年前,普济大师亲雕一座玉佛,因虔诚所致,雕好后玉佛竟像有了生命般,有了温度,直到大师圆寂,这佛一直在前朝皇室,后来不知所踪……
陆柯宁不禁怀疑,这是周公子的杰作!
他还真是舍得出血!
皇上摸了摸玉佛,眼神中有惊奇,更证实了这就是传说中有温度的那座、普济大师亲雕的玉佛。
今晚最得皇上心意的礼物,就这样诞生了。
可让人惊讶的还在后头。
皇上一高兴。
把安王封为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