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本来就在林场看着,两人很快就找到了他。
他正坐在林场,拿着块磨刀石,慢悠悠地磨着一把猎刀。
听完二姐七嘴八舌、连比划带说的描述,又听了陈晓燕相对条理清晰的补充。
杨光放下手里的刀,擦了擦手,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似乎早就料到她们会遇到这种难题。
“那生皮子,味儿不大才怪了。”
杨光声音粗粝。
“刚剥下来的,血水、油膏、碎肉都在上头,能没味儿?你们啊,就是想得太简单了。”
二姐嘿嘿笑了两声,带着点讨好。
“是是是,杨兄弟,我们这不是没经验嘛!您快给支个招,这皮子到底该咋整啊?那味儿,简直了!”
杨光瞥了她们一眼,过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说道。
“法子倒是有,就是麻烦。得先刮干净,把皮里子那层油膘、烂肉都刮掉,刮得越干净越好。”
“然后,得用大锅或者大陶瓮,放水,加上几味去腥臊的草药,放进去煮。”
“草药?什么草药啊?”
陈晓燕赶紧追问。
“我们山里常用的,就是杜仲、黄柏那几样。”
杨光吐了个烟圈,“弄点干的,扔锅里一起熬。那玩意儿煮出来的水是苦的,能把皮子里的腥味压下去不少。”
“不过得煮挺长时间,还得不停地搅动,不然容易煮烂了或者粘锅。”
他又交代了几句刮皮子时要注意的细节,比如要用钝一点的刀口,免得刮破了皮子,还有就是刮完要用清水反复冲洗。
二姐和陈晓燕听得连连点头。
问明白了方法,两人道了谢,又急匆匆地往回赶。
回到金花家院子,二姐把杨光说的方法一五一十地学给了金花听。
“刮皮子?还要煮?”
金花听完,只觉得这工程量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可不是嘛!”
二姐撸起袖子,“不过好歹有法子了!咱们赶紧动手吧!先把那陶瓮搬出来!”
说干就干。
三个女人齐心协力,从角落里拖出一个许久不用的、能装大半个人高的大陶瓮,费力地搬到院子中央开阔处。
又找来几块大石头,把陶瓮稳稳当当地架起来。
接着是打水,一桶一桶地往陶瓮里倒。
至于杨光说的杜仲和黄柏,金花想起自家屋檐下就挂着一些晒干的草药,是以前备着不时之需的,翻找了一下,还真找到了不少。
一切准备就绪,她们先忍着恶臭,用钝刀和木板费力地刮掉皮子内侧那些黏糊糊的油脂和碎肉。
这活儿又脏又累,还特别考验耐心。
刮了好几张,三个人都累得腰酸背痛,满手油污。
刮得差不多了,就把皮子扔进陶瓮里,加上水,把找来的杜仲、黄柏等一股脑儿地扔进去,然后在陶瓮下面生起了火。
没多久,陶瓮里的水就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皮子腥臊和草药苦涩味道的蒸汽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了李石头的哭声。
金花赶紧洗了手,进屋把儿子抱了出来。
小家伙估计是被外面的动静和气味搅扰了,哭得小脸通红。
金花抱着他在院子边上轻轻哄着,一边看着陶瓮那边忙活的二姐和陈晓燕。
火苗舔舐着陶瓮底部,水汽蒸腾,棕褐色的皮料在浑浊的药汤里翻滚着。
二姐和陈晓燕轮流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搅动着里面的皮子,防止它们粘连或者沉底烧焦。
这一弄,就是整整一个下午。
李妙妙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从外面跑了回来。
“娘!二姑!晓燕婶子!你们在煮什么呀?好大的味儿!”
小姑娘好奇地凑到陶瓮边,伸长脖子往里看。
蒸汽裹挟着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
“咳咳……咳咳咳!”
妙妙被这股又苦又冲的味道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小脸都憋红了。
“哎哟!快离远点!”
二姐见状,赶紧放下竹竿,关切地拉开妙妙,同时用旁边的木板盖住了陶瓮一小半,减少蒸汽冒出。
“这味儿冲得很,小心呛着!”
她皱着眉头,看着锅里翻滚的皮子,心里也犯嘀咕。
煮了这么久,这味儿好像是变了,但似乎……
还是不对劲。
这么想着二姐直接诶用一根粗长的竹筷,小心地从滚烫的药汤里夹起一小块边角料皮子,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闻到味道以后,她直接嫌弃地把皮子扔回陶瓮里,对金花和陈晓燕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明显的失望。
“不行啊……煮了这么半天,这皮子……还是有股子腥臊气没去掉!这可咋办?”
金花和陈晓燕也凑过来闻了闻锅里的味道,同样是愁眉不展。
杨光的方法好像并没有完全奏效。
就在三个大人一筹莫展之际,刚刚缓过咳劲儿的李妙妙,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忽然指着墙角晾晒的几串东西,脆生生地说道。
“娘,二姑,晓燕婶子,你们试试放点陈皮进去呗?”
“陈皮?”
三个大人都愣了一下,齐齐看向妙妙手指的方向——那里确实挂着几串晒干的橘子皮,是冬天吃完橘子留下来的。
妙妙认真地点点头。
“嗯!我爹之前炖肉的时候,要是觉得肉有点腻有点腥,就会放几片陈皮进去,说能解腻去腥呢!”
三个大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金花想了想,恍然大悟。
“哎?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上次东生炖那锅野猪肉,是放了点陈皮!”
二姐和陈晓燕对视一眼,都有些将信将疑。
这晒干的橘子皮,真能有这么大用处?
煮肉去腥倒是听说过,可这鞣皮子……
跟煮肉能是一回事吗?
“能行吗,妙妙?”
陈晓燕蹲下来,看着小姑娘认真的小脸,忍不住问道。
“这皮子味儿可比肉腥臊多了。”
“试试呗!”
妙妙挺起小胸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反正你们也没其他法子了,而且我爹说了,好多东西都能去味儿。”
“橘子皮就是一种!放进去煮煮看嘛,说不定就行了呢?”
二姐是个直性子,听妙妙说得头头是道,又看看那锅实在没辙的皮子,一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