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截进入所谓的王庭,确实有几分失望,与其说这里是一座城市,倒更像是一个交易的集市。
除了那座有些沧桑感的石塔,王庭里更多的是帐篷和牛羊,膻味浓重,还有大量的牛羊屎。
在这种环境下,一个人是不是本地人,其实很容易分辨出来。
正如街头的那个人,一身文士装,手中摇晃着一柄折扇,说起来和南宫白有些相像,只可惜,这人并不是南宫白。
袁截在遥遥望向对方时,对方也注意到了袁截,两人都抱着些许的警惕,最终,还是袁截先做出了动作,靠近了对方。
“聊聊如何?”
袁截没有靠的太近,适当时,停下了脚步。
对方目光微闪,打量了一下袁截的铁面具,然后点了点头。
“您是东海铁面先生的后人?”
落座后,李和开口询问道。
东海一带,几十年前,有个青衣铁面的江湖高手,人称铁面先生,活跃在绿林之中,以豪气云天而闻名。
后来在江湖上,突然再没有了消息。
若不是李和自己就是东海人士,只怕也未必认得出对方的身份。
虽然戴着铁面,李和却也能分辨得出,此人年纪不大,必不可能是铁面先生本尊,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铁面先生的后辈。
“敢问阁下名号?”
“鬼书生李和,东海人士。不知阁下姓名?”
“袁截。”
袁截也曾想过,自己是否要隐姓埋名,但袁截自认为不是什么机敏之人,用陌生姓名,只怕自己在寻常间,也会露出马脚,倒不如直接用自己的本名。
自己又不是什么名震江湖的角色。
“东海之地,距离北蛮,路途遥远,不知袁兄,为何来此北蛮王庭?”
没有过多的试探,李和直接抛出自己的疑问。
“寻人!”
袁截干脆利落的说道。
“什么人?可需要我帮忙?”
“瀚海老魔,南宫白。”
袁截一字一顿的说道,双眼紧盯着李和,注意他的神情变化。
“什么?”
李和瞪大眼睛,一拍桌子,不自觉的惊呼起身。
看到周围人的目光,李和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有些失态,略有些尴尬的重新坐回原处。
李和摩挲着手中的折扇,神情变化,眉头紧锁。
“……袁兄,那人果真已经来到北蛮?”
“说不定,此时就在王庭之中。”
李和的反应很有意思,他似乎和瀚海老魔打过交道,或者说,对于瀚海老魔有一种连他自己可能也没有察觉到的恐惧。
至于瀚海老魔出现在北蛮这种事,看得出来,他并不知情。
这有些可惜,袁截此时,真的想和瀚海老魔交手,试一试自己的武学进境,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那您是来……寻仇还是探亲?”
眼珠子一转,李和突然开口询问道。
袁截一直盯着他,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神色,知道眼前这人似乎动了什么心思。
“自然是寻仇。”
“瀚海老魔的武功,奇诡难测,我劝阁下还是谨慎为妙。”
“哦?怎么说?”
袁截故作好奇的开口道。
“袁兄,你可知瀚海身处何地?
瀚海之西为大漠,北为边关,地处征伐之所,连年征战,这种地界,邪物最是肆虐。
那南宫白本是一个文弱书生,有狂士之名,却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
只因祸从口出,导致家破人亡,被追杀进入大漠之中,几个月后就有了身奇诡功夫,报仇雪恨。”
“你的意思是说,这人的武功,是妖魔之流?还是说,阁下认为此人不可能离开瀚海?”
“不怕袁兄笑话,我游历江湖多年,也曾前往瀚海,深入大漠之中。
大漠之中,多有无名之国,朝生暮死,时常有令人心惊胆寒之事发生,确实邪门的要命啊!
依着我看……”
说到这里,李和轻瞟袁截一眼,故意放轻了语调。
“……这邪魔之流,还是要倚靠神仙才能消灭。
我听人说,南方云母教活动频繁,教中多有能人,阁下若要寻仇,何不去云母教一行?”
听到李和这话,袁截脸色微沉,神情变得有些不善起来。
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袁截哪里还能不知道,这人他娘的就是个云母教的教众,开口就是妖魔邪祟,云母神仙之说。
别说,东海一带因为帝天旧宫所在,神鬼之说,确实泛滥,用这说法,别说普通的百姓,就算是一些江湖高人,可能也会犹豫一二。
只可惜,袁截就不是东海人士。
而李和这里也有自己的思量,那瀚海老魔纵横江湖多年,尤其在变得有些疯癫之后,难缠的程度不降反增。
别说铁面先生的后人,就算是铁面先生自己,也未必是瀚海老魔的对手,与其坐视袁截去送死,不如想办法拐进教中。
教中大事将成,正缺人手。
不管怎么说,这位也是铁面先生的后人,真能加入教中,说不定凭着铁面先生的声望,还能说动不少东海绿林的人。
李和的心里打着小九九,袁截那有些阴沉的脸色被铁面遮挡。
他现在对于这些和信仰有关的存在,都不是很喜欢,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一样。
既然眼前这人,没什么消息,倒也没必要再聊下去。
想到这里,袁截起身告辞。
李和倒是挽留几句,眼见袁截心意已决,只好退而求其次,告知袁截,自己的居所,倘若需要帮助,可以来找他。
重新回到街上,牛羊少了许多,看起来好像被人牵走了,袁截也不在意,将剩下的牛羊也卖出去不少,换了一堆宝石和金银饰品。
北蛮甚至没有自己的货币,大多是以物易物,或者用金银宝石来充当等价物。
石塔里住着大主祭呼延兀,这里是神的祭所,与其他地方相比,干净的有些不像话。
大概方圆百步都算是石塔的范围,没有一个帐篷,也没有一只牛羊,地上铺着白色的鹅卵石,最边缘的地方,白色的鹅卵石上,带着洗不净的血色。
石塔上烟雾缭绕,不知在点燃着什么,带着一股野草的清香。
这地方比起大单于拓跋鞑鞑的大帐,要容易监视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