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拿了一半,往器材室方向走。
“你确定?”朱阳狐疑逼问。
“嗯,可能是他性格随和洒脱,跟谁都自来熟。”夏清衍说。
朱阳嗯了声:“刚才我看谢乾的脸色挺臭的,要不是你过去拦住了,我真觉得他可能跟薛平打起来了。”
不用朱阳说,他也知道。
因为不是第一次了。
朱阳没注意到夏清衍眸底闪烁着异样微妙的情绪。
放完体育器材,几人一起回教室。
两人走在后面,夏清衍忽然开口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问题从谢乾说那句“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管定了”开始就一直困扰着他。
其实他有点想不明白,谢乾为什么这么说,又为什么每次他都要插手。
而且还觉得理所当然,顺理成章。
关于这个问题,谢乾稍微想了一会儿,不在意地胡乱扯:“没有为什么,或许是手痒皮痒?看他不爽?这两个理由你随便挑一个理解一下。”
手痒皮痒倒是真扯,看他不爽倒是真的。
夏清衍微皱了皱眉头,眼眸里隐藏着复杂微妙的情绪,随后又问出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要那样说?”
那些话很容易引起误会。
闻言,谢乾先顿了顿,倏然眼角眉梢带着笑意,嘴角的笑意更是满盈明朗,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想保护你啊。”
谢乾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着实让人觉得整句话像是句玩笑,但他说话的语气又极其认真,眼眸里流露出盈眶的真挚诚然。
让人没理由无法抗拒接受这句话。
夏清衍望着他那双含笑的眼睛一时愣神,又不受控制地接着问:“为什么?”
“哪来这么多的为什么,十万个为什么的答案都还没想到呢,很伤脑筋的,”谢乾笑着说道,然后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他们在说什么啊?”
因为宿舍楼进小偷,这两晚上大伙睡觉都不安稳,朱阳说得神神秘秘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是不是想想就刺激,今晚咱们一起来玩这场堪称大冒险的游戏,绝对很刺激,就说来不来……”
“算了吧,就你这怂样,”周宇成面无表情地打断道,“还不如想想今晚用什么方法睡着吧。”
“你找打是吧?”朱阳一听这话装腔作势抬拳要揍人,切齿说道。
夏清衍说:“他们在说什么刺不刺激的?”
“不知道……”谢乾摇了摇头。
回到教室,他们还在聊方才的事,朱阳单方面宣布:“大晚上的你们想不想丰富夜生活来玩点刺激的游戏,我有个贼胆大的想法……”
刚上完体育课有点饿,谢乾从桌兜里掏出一袋零食搁在桌上,四面八方分了出去,自己从袋里拿了颗糖,撕开糖衣,塞进嘴里嗯了声。
朱阳稍微有点亢奋地说:“我们晚上去抓贼吧,怎么样?刺激吧。”
谢乾:“……”
夏清衍:“……”
周宇成听得直翻了个白眼。
刘铭聪配合毫无情绪干笑两声:“听起来是挺刺激的,不过我参与不来。”
“没关系,你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朱阳拍了拍刘铭聪的肩,神经兮兮促狭微笑,“到时候我来给你讲睡前小故事,给好评会有更多精彩小故事等着你哟。”
刘铭聪被他最后一个音节吓出鸡皮疙瘩瞥了他一眼,没半点情绪干巴巴道:“……祝你们好运。”
朱阳一个人讲得神魂颠倒,自我陶醉,已经畅想着成功的那一刻。
“他是不是太活蹦乱跳了?”谢乾好笑问道。
“嗯,早就习以为常了。”夏清衍说,“跟他待久了会发现他挺有意思的,特傻的事也不是没做过。”
“……所以你们不想大晚上好好睡觉吗?他们晚上肯定还会来,”朱阳说得滔滔不绝,“虽然报了案但也要查几天,或许这个机会就落在我们手中了,到时候见义勇为的好青年就是我们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谢乾嘴里叼着糖,鼓着腮帮:“听着挺有意思的,夏清衍晚上一起?”
夏清衍还没来得及拒绝,谢乾已经说下句话了:“我保护你。”
“……”
晚自习下课,被这想法激动得无法自拔的朱阳随便收拾了两下书包,站起来说道:“晚上想来的一起来,好好纪念今晚激情的抓贼之旅吧。”
回到宿舍,谢乾洗完澡出来,头发湿哒哒的贴着头皮,水顺着发梢往下流,眉毛湿漉漉的一片。
头发还没擦干便听见走廊上的说话声。
“……怕什么,哥罩着你……”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朱阳的。
“你自己也半斤八两半桶水,谁罩着谁还不一定呢……”
拼过床的周宇成。
两人边聊边走,已经走到谢乾的门外了:“我敲门吓吓谢乾,你去敲衍狗的门,去……”
“你能不傻吗?”周宇成无语道,“你说话声音这么大,人家都听见了……”
宿舍楼里早已熄灯,快凌晨的宿舍楼层里特别安静。
谢乾靠在门口旁的墙壁上,低头擦拭着湿发,等待着朱阳敲门吓唬他。
果然没多久外面便没了声,门板上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谢乾扯了下嘴角,转身开门,朱阳为了吓人也是做足了准备,一张被手电筒照得惨白的脸出现在谢乾的目光里。
谢乾也不是吓大的,也给朱阳回了个礼。
没想到……
“啊——”朱阳猛地吼叫了声,随后爆料出短促的粗话,“谢乾你吓死我了。”
“哈哈哈哈,不行了,”好歹靠实力出演,谢乾靠在墙上笑个没停,“太好笑了,哈哈哈。”
谢乾笑着没力气,干脆半蹲在地上,就差捶地大笑了,随手把毛巾搭在脖子上。
“草,早知道不吓你了,”朱阳愤愤地说,“把我自己吓了跳。”
“说了吧,你也不过半斤八两,”周宇成说,“还吓唬人家。”
夏清衍看着蹲在地上笑个没停的谢乾:“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把朱阳吓了跳,”谢乾语气里带着残留的笑意,刻意压了压唇角弧度,“对不住啊,真没想要吓你的意思,不过真的太好笑了。”
朱阳丢脸丢大发了,面子有些挂不住站那儿一声不吭。
“等等啊,先让我把毛巾洗了。”谢乾从地上站起来,拉下挂脖子上的毛巾又胡弄擦了几下。
“刚才怎么被谢乾吓了跳?”周宇成憋着笑问,“你胆不是挺大的?”
朱阳反口丢给他一个字:“滚。”
“现在是十二点三十三分。”夏清衍看了一眼时间。
“时间差不多了吧,走了,抓贼去了,”谢乾跟好哥们儿似的揽着朱阳的肩膀,说话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几人无聊的等了大概十来分钟,心照不宣坐在楼梯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他们今晚会来吗?”谢乾问,“我感觉有点不切实际,昨天他们可是有惊无险啊。”
朱阳:“不知道,等等吧。”
谢乾等着无聊手里拿着打火机在玩,一个团黄色的火苗往上窜,照亮了周围。
朱阳:“你还随身携带打火机?”
“嗯,嫌着无聊,”谢乾打出火苗,用手捞了捞,“我们守着这有用吗?”
周宇成靠在墙上,打了个哈欠:“你们困了没?他们到底会不会来啊……”
楼下忽地传来脚步声,萦绕在耳边听着不真切但又实实在在有。
“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坐在后头的夏清衍突然出声。
几人屏住呼吸凝听,耳边隐隐约约响起很轻的脚步声,正往楼上走。
几人都不说话了,面面相觑。
“我去,真敢还来,”谢乾小声地说,“看来这伙人胆子挺大啊……”
“声音到哪去了?”朱阳问,“我怎么没听见了?”
“我也没听见,是不是来上厕所的人,”周宇成说,“衍哥还有声音吗?”
“没了。”夏清衍面无表情地说。
听见回答,几人瞬间松了口气。
这阵刚过,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这次的声音有点大,还有说话的声音:“……上楼,楼上有没关门的,直接进去就行了……”
“……声音小点,动作轻点,今晚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少年们坐在台阶上,四周挺暗的,只有皎洁的月光驱散了走廊上的黑暗,不远处的树木影绰,什么东西都像是褪了色似的。
远处隐隐传来微弱的蝉鸣声。
“我们现在怎么办?”谢乾说,“是直接下去捉还是静观其变,守株待兔,等人上来一窝端?”
谢乾看着旁边不说话的人,朱阳拿着手电筒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话都说不完整:“还是、守株待兔吧,我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
“朱阳你是不是害怕了?”谢乾问了句,“声音有点抖,还有你抓着我的手也在抖。”
“没,只是有点紧张,”朱阳说,“毕竟还是第一次干这么大胆的事。”
谢乾哦了一声,继续说:“你要是害怕了,我也不会嘲笑你的,我罩着你。”
“谢了,不必,我左手边的更需要,”朱阳甩了甩说,“周宇成,把你爪子松一松,勒死我了。”
谢乾扭头看向夏清衍,黑暗里,他的眼睛里发着光,看向走廊一侧,谢乾用胳膊碰了碰他小声地问道:“你怕不怕?”
“不怕。”夏清衍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无故献殷勤果然会失败,谢乾拉着音调哦了声。
夏清衍偏头:“怎么听着你的语气有点失望啊。”
“啊,对啊。”谢乾笑着说,还想着英雄本色出演保护同桌。
脚步声听着忽近忽远,很缓也很杂乱。
“我们还是下去吧,”谢乾说,“他们不上来,我们也不可能等这一晚上吧。”
“那走吧。”
夜里还是挺舒服的,凌晨的晚上宿舍楼道里特别安静,楼下的脚步声断断续续,轻轻缓缓。
“怎么没瞧见人,他们是不是早知道有人守着了?”谢乾不经意间抓着夏清衍的手问。
夏清衍垂眸看着那只抓着的手,掌心的温度直勾勾地递了过来。他对这事不感兴趣,抬眼说:“不知道。”
“会不会在那边?”朱阳说,“要么就是最坏的可能,我们从这边下来,他们从那边上去了。”
说的也有道理,走廊长,左右两边各有一边楼道,方便上下楼不拥挤。
除了他们的脚步声,整栋楼再无别的声音了。
下了楼,越来越纳闷,谢乾扫了扫干了的头发,出声说:“他们会不会已经走了,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夏清衍,你听听还有声音吗?”
夏清衍说:“没有,可能是走了。”
最后几人走遍了整栋楼也没发现什么,扑了个空,鬼影子都没见着。
“回去睡觉了,”谢乾有点疲倦的说,“看来今晚是不会再来了,瞎折腾这么久。”
“我带的‘武器’都没派上用场?”朱阳不可思议,按了按手电筒的开关,“岂不是显得我很傻叉?”
“没关系,又不是没派上用场,”谢乾好笑道,“不是用这玩意儿吓了我吗?”
“能别提这茬了吗?”朱阳又打开手电筒,光束照在墙壁上,无聊地在墙壁上晃了晃。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了,几人靠着栏杆上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然后睡意朦胧准备回宿舍。
“挺晚的了,回去睡觉了。”朱阳说,“我还以为今晚会有多精彩呢,果然是我把结局想太美妙了,人生总会有层出不穷的惊喜。”
“知道就好,有些事情别太异想天开了,美好的结局往往是以悲惨的故事开始。”谢乾拍了拍他的肩表示安慰,然后终结话题,“回去睡觉吧。”
进宿舍之前,夏清衍多问了句:“是不是又抽烟了?”
“嗯?”可能是真的困了,谢乾反应有点迟钝,顿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没抽多少,有时候太烦躁了。”
“能不抽就不抽,吸烟有害健康。”夏清衍说,“烟盒上写着。”
“知道了。”谢乾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冲他说,“晚安。”
学校查了几天也没查出来,谢乾他们也不搞什么大晚上不睡觉去抓贼的把戏,到最后还是一场空闹,可能是经过上次差点被发现的险遇,小偷多少也会心有余悸。
但是学校是各种八卦滋生的沃土,而且非常的迅速,传着传着就变味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就连朱阳本人也没想到自己瞎编乱造的睡前小故事被传得热火朝天。
就因这离谱的传言愈演愈烈,学校又滋生出各种恐怕吓人的传言,天气再热大家也不敢敞开门睡了,能锁上的就尽量锁上,最近和人拼床睡也成了一种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