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
陆珋脱下外套,知道车上开了冷气,“开暖气”,一声令下,车的温度高了不少。
他不是个怕冷的人。
车的温度一直都是吹冷风。
他把外套盖在她身上,说了声“抱歉。”
游竹染在他来之前一直目视前方,她的姿态好傲慢,那些人都不敢这样折他面子。
谁见到他不是上前巴结的。
可他让女孩心伤了,人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而且已经道了歉,为什么还不理会他?
陆珋突然觉得车内好闷,开了窗让自己冷静一点,这外面的风也很冷静,吹了一会儿自己,心更躁了。
连开车的小弟都知道女孩生气了,陆珋能不知道吗。
“……”他不擅长哄人。
“……”游竹染的沉默,只是觉得自己已经逃离出来,心累,面对和二霸的心理战,以及枪支弹药的威胁,身心疲惫。
她也不知道陆珋的“抱歉”是给谁的。也不想问为什么。
车子快速开动,哗哗作响,陆珋把窗户关了,车内恢复安静。
还不如不关。
但是不关上她会冷。
“……我来迟了。”陆珋的声音轻柔,就像流水一样,声音比平时要轻,也不知道他是在示弱,还是为了迁就她将声音变得温柔一些。
“嗯。”游竹染觉得无所谓,反正她本就不能幻想着陆珋一定会来救自己——
她是谁啊。
尽管陆珋平时不在意别人想法,现在听这个字就知道有点不对劲。
“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游竹染充满疑惑的眼睛看他,陆珋看出了疲惫和冷漠。
他的小画家眼里都没有光了,连看他都是没有色彩的黑白画。
陆珋回想起刚刚他明明走到房子那里了,突然脚步加快,就想闯进去看看计划会不会出错,他没有在厂外听到任何声音,内心莫名的害怕。
等他自己跑进来了,看到她跪在那里,对面是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时,他心里的火烧得更猛,他感觉自己胸闷,连喉咙都是干的。
虽然第一次和她的见面,陆珋也是高高在上的,她也是那样俯视我……可是她现在俯视的人居然是别人。
游竹染应该是干净的,色彩斑斓的,而不是去沾染他们这种黑。
她的膝盖让陆珋感到无比的愤怒。
他第一次觉得,原来别人跪他这种感觉,是有多卑微和可怜。
尽管她现在跪的,求的不是自己。
很生气,陆珋心情因为这个有了起伏,他不想再听那个男人说他的情史,他不感兴趣,也不想听,他只想过去,把她抱走。
……要跪也只能跪他。
别人跪了,可是要命的。
想起这些片段,陆珋抱着双臂,小臂线条流畅,隐约的青筋暴起,刚刚很服帖的衬衫都变得有了褶皱。
他微蹙着眉,嘴唇微微上抬,“你不生气,我很生气!”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游竹染不理解他突然发什么疯。
陆珋转头看她:“他不敢动你的,他让你跪你就跪下?”
游竹染盯着他,内心冷笑。
原来他以为自己是被胁迫的啊。
“我自己跪的。”
“为什么——”
游竹染偏头重新坐直,用一种极其冷静的语调回复他:
“在死亡面前,我没有骨气。而且我从来都没有。”她一直到现在都是孤身一人,从来都没有坚强的依靠。
陆珋以为二霸不敢动游竹染,是因为她是在自己身边的人,别人不能随便动。
可是重点来了,他从来都没对外宣称过,游竹染是他的谁。
情人这个称呼还是别人给起的。
……陆珋从来都没有定义过她的身份,自然游竹染就没有依靠。
本身的一身傲骨,在冰冷的枪面前,也要敲碎,让别人碾压。
“……”
车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安静,陆珋不敢生气,也不想生气了。
他连解释今天的情况都没有。
游竹染回到陆公馆时候,她连让陆珋给她开门的机会都不给,掰了下门把手,小弟看着镜子的陆珋,只知道自己的老大一脸疲惫,示意他开锁。
她开门就走了,自己的外套在她起身的时候就掉在车上,没有给他一个眼神,也没说一句话。
陆珋看着车窗外印着自己的脸,明明出发之前还睡了好觉,吃了好吃的,结果脸色更差了。
“你走吧。”
他让开车的人走了,自己把冷气关了,开着窗让自己冷静一下。
陆珋没有跟在她身后回去,而是看着她进门后才下车,从口袋里掏出烟,在身上摸索好久,找不到打火机。
最后他叼着烟,打开车门捡起掉落的外套,找到了打火机。
“哎……真麻烦。”
他不知道女人这么难哄。
脾气比他还大。
也不知道自己开始过分在意别人了。
抽了4根,吹了一段时间的冷风,他把烟头踩灭,走到门口,挑了一个倒霉蛋,让他去把烟头扫掉,进去陆公馆。
他进门前,看到她的房间灯灭了,才敢进去的。
怕自己见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怕自己不敢见她。
陆珋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怕个人。
游竹染因为经历了绑架,心吓个半死,自己之前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心还是怦怦乱跳非常紧张。所以她没选择淋浴,去泡了个澡。
她的腿一直在抖。
而且在车上,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是安全了,所以她不能卸下防备。
回到房间,有个自己的空间,才瘫坐在地上,好好消化今天的冒险之旅。
后天应该是约定结束的时间了。
游竹染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希望那个日子能快点来。
她想家了。
陆珋待在房间里,睡不着,喝了点酒,发现还是睡不着。
倚着窗户看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天上的星星陪着他。
也不知道是真的醉了还是因为什么,他一直在说话。
“我能喝酒抽烟解愁,她不喝酒也不抽烟,因为非常生气吧……”
“可我只会杀人和骂人,不会哄人啊。”
“哎……要不明天教她喝酒抽烟好了。”
“好烟名酒我有很多,不差给她几瓶的。”
陆珋嘟嘟囔囔躺在床上,把酒瓶扔在地上,名酒撒了一地,他也不在意,就这样迷迷糊糊吹着冷风睡着了。
直到半夜被冷醒,他才钻进被子里睡觉。
衬衫穿得很难受,他给脱了。
全脱了,就差条底裤。
一向经常锻炼和身强体壮的陆珋,他发烧了。
冷风把窗帘吹得摇晃,床上的人没感觉冷,因为他的身体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