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笑眼中泪光闪烁,贝齿紧咬下唇,怒喝道:
“住口!此事与你毫无干系,休要胡言乱语!”说罢,转身欲走,步伐急促,却略显慌乱。
凌虚见状,身形一闪,拦在柳含笑身前,沉声道:
“那日我与他生死相搏、剑拔弩张,我一箭直刺他要害,势锐不可当。
他避无可避时,竟下意识护住右胸,全然不顾心脏要害,实在令人费解。
想来,在他心底深处,那右胸处,定是藏着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
柳含笑蛾眉一蹙,杏眼含疑:“或许,他早已瞧出了你招法的路数?”
凌虚负手而立,目光悠远:
“凤栖城内,男子皆爱往公共汤池沐浴,那日我听他两位亲信所说,赵穆安从不进入公共汤池。”
柳含笑心急难耐,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莫要再这般拐弯抹角!”
凌虚神色凝重,凝视着柳含笑,一字一顿道:“他把书帖,纹在了右胸上。”
柳含笑闻听此言,娇躯猛地一震,花容失色,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这……这怎会如此!他不愿娶我,竟是因为怕与我有肌肤之亲,致使那书帖,暴露于我眼前?”
她心乱如麻,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赵穆安平日种种奇怪的行迹:
“怪不得,他在生死攸关之际,全然不顾性命之忧,拼死也要护住胸口。
平日里更是小心翼翼,从不去那公共汤池,想来皆是为了守护这书帖的秘密!”
柳含笑眼神中,满是落寞与怅惘,身形微微颤抖,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难以自已。
凌虚微微叹息,眼中透着无奈与惋惜:
“书帖被他纹在身上,若想得到,非取他性命不可。我实不愿伤他性命,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那魔族对地图垂涎三尺、虎视眈眈,一心想据为己有。
如今他的处境,可谓危如累卵、命悬一线,实是让人担忧啊。”
柳含笑秀眉微蹙,美目中满是关切:“你带我前来救人,便是因他已被魔族盯上,处境万分危险?”
凌虚微微颔首,神色凝重地看着柳含笑:
“那魔族向来无孔不入、阴险狡诈,既然能盯上你,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况且此前叶云亭、楚思露、唐唯照三位执事,也皆被魔族暗中觊觎、伺机而动。
幸得我先发制人、巧妙周旋,历经一番波折,才取得那三张地图,让他们暂避锋芒、保全性命。
想必魔族对五块地图志在必得,妄图集齐后,找到那件物品,其心可诛、其行可恶!”
柳含笑满脸忧色地看向凌虚,忧心忡忡:“照此情形,往后你岂不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凌虚神色坦然,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我何尝不是一直都在风口浪尖,过着险象环生的日子,早已习惯了。些许风浪,何惧之有!”
柳含笑眉梢一蹙,灵光乍现:“我知道他的去向了!”
凌虚急切问道:“何处?”
柳含笑目光悠远,似是陷入回忆:
“那日,我和赵穆安,在听风亭静候你前来决斗。
他神色凝重,问我婚后是否当真幸福,我当时怅然若失。
只叹道,‘婚姻大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即便不幸福,这世间何来后悔药?’
岂料他目光炯炯,神色笃定道,‘若有呢?’
我心中一惊,便问,‘何处可寻得?’
他言辞凿凿,答道,‘在秋来杂肆。’还说若我需要,中秋过后,便会买来给我。
那时我思忖,这凤栖城中,从未听闻有这个地方,权当他是戏言。
但如今想来,他向来一诺千金,甚少玩笑戏谑。如此看来,这鬼市中,莫非真有这个地方?”
凌虚剑眉紧锁,忽地记起他登门为李大叔诊治时,踏入屋子,抬眼便瞧见一块牌匾,上书“秋来杂肆”四个大字。
而后得知,李大叔被夺魂镜魔控制,为对付那魔族,凌虚命人打听到,李大叔本名李忠全。
当时凌虚将李忠全治愈后,他千恩万谢,递与凌虚一张便签,上面题着一首诗。
李忠全目光诚挚,言辞恳切:“我生前恐是无法报答恩公大恩,不过死后,恩公若有难处,可来找我。”
凌虚只道他病体初愈,神志尚不清明,便也未将这怪话,放在心上。
离开时,恰逢一中年男子,行色匆匆,也是要寻李忠全。
那时凌虚未曾在意,直至后来在叶府大堂,见到赵穆安。
只觉此人似曾相识,细细想来,那日去找李忠全的人,正是赵穆安。
凌虚心下暗忖:“难道李忠全和秋来杂肆,有什么关系,赵穆安登门拜访,也是因为秋来杂肆?”
凌虚双手抱拳道:“掌柜的,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向您打听个地方?您可曾听闻‘秋来杂肆’?”
掌柜的听闻此言,脸色微变,目光中闪过一丝恐惧,抬头望向凌虚:
“确有这么个地方,不过,我奉劝客官莫要打听,更莫要前往。”
凌虚剑眉一扬,疑惑道:“这却是为何?”
掌柜的放下账本,神色凝重:“客官有所不知,那秋来杂肆,是一家声名狼藉的黑店。
所售的皆是些稀奇古怪、荒诞不经的货品。便是在这鱼龙混杂、暗藏玄机的鬼市中。
也让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众人皆是避之不及。听闻许多前往的人,一去不返,生死未卜。”
“掌柜的无需多虑,您只需告知在下地址,在下自有定夺,绝不连累您。”
掌柜无奈地摇了摇头:“实不相瞒,我也不知它的确切方位。
只是有一个传说,唯有活人方能找到那里。而且,需念出一首诗。
念完,人的影子便会挣脱光照的束缚,引领念诗的人前往,直至寻得秋来杂肆。”
凌虚心头一紧:“那究竟是什么诗?”
掌柜的面有难色,双手一摊:“这我便不得而知了。”
凌虚剑眉紧锁,星目微凝,与柳含笑并肩踏出柜坊。
柳含笑粉面含愁,蛾眉紧蹙,急得直跺脚:
“这却如何是好?眼下我们连地方都寻觅不到,如何才能救他性命!”
凌虚深吸一口气,负手而立,仰头望天,沉思片刻后,朗声道:“莫要忧心,我知晓那首诗。”
他双眸轻阖,仔细回忆李忠全给的便笺,念道:
“桐风惊心壮士苦,衰灯络纬啼寒素。
谁看青简一编书,不遣花虫粉空蠹?
思牵今夜肠应直,雨冷香魂吊书客。
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