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之间,那十几名弟子,已然丢盔弃甲,如鸟兽散。
凌虚昂首凝望,只见那魔族径直朝自己猛扑过来。
“兄弟,莫要呆若木鸡!”一名弟子步履踉跄,仓皇逃窜之际,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速速脚底抹油,逃之夭夭,速回搬请救兵!”
凌虚却伫立原地,纹丝不动,他剑眉紧蹙,心中暗自思忖:
“这魔族莫非是冲我而来,所为何事?”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左手无名指上的须弥戒:“莫非是魔族洞悉须弥戒遗失,一路穷追不舍?”
魔族渐行渐近,他身披一件由黑色铁链交织而成的披风,铁链上悬挂着各式邪物。
有干枯的树枝、破碎的石头以及尖锐的骨片。
每迈出一步,这些邪物便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他腰间束着一条用皮鞭编织的腰带,皮鞭上还沾染着血迹。
待魔族走到凌虚面前,他突然静立不动,俯下身,将脸凑向凌虚,好奇地审视着他。
凌虚知道,诸般魔族,生性凶悍,皆具捕食本能。
但凡目光所及,有人移动,便会被视为猎物或威胁、狂暴攻击。
但若能强抑惊恐、岿然不动,魔族见状,反会陷入迷茫,踌躇不前,不会贸然攻击。
凌虚暗自凝神,心下寻思,此刻此景,多半便是这般凶险局势。
瞧这魔族邪气纵横,他深知当下唯有强自镇定,一动不动,方能盼得那魔族自行退去。
突然,魔族口鼻喷出滚滚黑烟,恰似秽浊瘴气,熏天的腐臭,顿时四溢飘散,令人作呕。
凌虚眉心紧蹙,实难耐受这等恶臭,牙关紧咬下,终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细微的举动,瞬间打破了僵局,魔族恰似被触了逆鳞,瞬间狂性大发,乖张暴戾之态,毕露无遗。
它昂首怒号,声若雷霆,直叫人胆战心惊。
他血盆大口一张,发出沙哑暗沉的声音:
“渺小的蝼蚁,准备迎接无尽的痛苦吧,你的灵魂,将在我的黑暗中沉沦!”
就在这时,地上的阴影,突然向它聚拢,凌虚发现,自己的影子,也正被他吸走。
他忙向后退了几步,转身便跑,那魔族紧追不舍。
所过之处,气温骤降,地面瞬间冰封,路旁草木枯萎凋零,只余一堆堆黑色的灰烬。
冷飕飕的寒风呼啸而过,夹杂着阵阵凄厉哀嚎。
凌虚屏气敛息,急速运转周身灵力,体表泛起一层防身护罩。
那魔族转瞬即至,眼看就要将凌虚手到擒来。
凌虚在这生死一线间,陡然身形急刹,硬生生止住了狂奔的前冲之势。
随即,脚尖轻点,快逾疾风,一个转身,向着魔族身侧斜掠而去,与魔族擦肩而过!
魔族身形魁梧,反应却迟钝缓慢,眼见凌虚从身旁溜过,他心急如焚。
两条大脚在地面上奋力刮擦,妄图刹住步子,直拖出一道深深的划痕,尘土飞扬。
奈何终究是无法稳住身形,只听“扑通”一声巨响,庞大的身躯,轰然向前倾倒,摔了个狗啃泥。
凌虚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待稍稍平定心神,目光一扫。
这才留意到魔族背上,那根粗重的铁链中央,悬着一把大锁。
他猛地记起秦临渊此前交予他的那把钥匙。
那钥匙色泽暗沉,此刻与眼前这锁的色样一对照,竟是一般无二,想必二者之间定有渊源。
凌虚心下念头急转,暗自忖道:“秦临渊赠我这把钥匙,起初不知他出于什么目的。
如今看来,他并非诚心实意与我修好,这魔族来势汹汹,目标或许并不是须弥戒。
极有可能,是冲着这把钥匙而来。凌虚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目光扫向那魔族,心中细细寻思:
“倘若这钥匙,当真与魔族身上铁链之锁匹配,那唯有它,能打开禁锢枷锁。
还那魔族自由之身,令他行动再无羁绊。
想到秦临渊临行前的故弄玄虚,凌虚顿觉脊背发凉:
“他特意嘱咐我,在他离去后再打开查看,莫不是暗藏祸心,有意引这魔族前来寻我?
真是借刀杀人、祸水东移的阴险招数,我险些就着了他的道儿。”
魔族轰然倒地后,摇摇晃晃、挣扎着从尘埃中爬起身来。
他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暴戾之气,一对铜铃大眼中怒火中烧、死死地瞪着凌虚。
似乎下一刻,就要将眼前的人撕成碎片、生吞活剥,以泄心头之恨。
忽然间,一阵悠扬婉转、如泣如诉的琴声,飘飘渺渺,传入凌虚耳中。
与此同时,一股馥郁芬芳、沁人心脾的花香,悠悠荡荡,弥漫开来。
一个清脆悦耳声音,高声呼喊:“凌虚兄弟,快到这边来!”
凌虚心头猛地一震,不及多想,忙不迭地转头循声望去。
只见身后悄然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位白面书生,身着一袭月白长袍,身姿挺拔、玉树临风。
他正襟危坐于一块巨石上,十指灵动,轻抚琴弦;
另一位则是个妙龄女子,身着五彩罗裙,风姿绰约。
她手中提着一个精致花篮,花篮中各色鲜花,争奇斗艳、花香四溢。
凌虚竖耳一听,那声音入耳便觉熟悉,心头豁然一亮,当即抢步上前,双手抱拳:
“二位,可是那日在巷道中,出手相助的恩公?”
那抚琴男子剑眉一扬,微微颔首:“正是我二人,凌虚兄弟,别来无恙!”
他脸色一沉:“此刻局势危如累卵,当务之急,先降伏这为祸一方的魔族!”
语毕,那男子猛地身形拔起,扶摇直上。
转瞬之间,他已盘膝悬空,衣袂飘飘,十指在琴弦上急速弹奏。
激昂琴音仿若金戈鸣响,化作凌厉声波,携着摧枯拉朽之势。
汹涌澎湃地直扑向那刚从地上爬起、兀自站立不稳的魔族。
声波过处,飞沙走石,劲风呼啸,魔族身形陡然一僵,仿若被施展了定身咒法。
原本暴戾的动作,瞬间迟缓下来,好似深陷泥沼,每迈一步都艰难无比,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