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珣这边才醒过来,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朝野上下。
紧绷的大臣们都不由得长松一口气。
甚至有人高兴得连放了几串鞭炮。
无他,只因为皇帝这段时日有点往暴君发展的趋势。
上头的一滴雨,落到下面就是一场风暴,公主醒来,皇帝心情好了,他们的日子自然会好过起来。
而此时的郑珣还在大快朵颐。
“味道真这么香?”
六皇子常年喝药,嘴巴不是干就是苦,即使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他依旧没什么胃口。
但元嘉每次吃饭都认真得近乎虔诚,一口一口,似乎是在做什么极重要的事情。
按理来说这样严肃会显得寡淡无趣,但是她吃东西的样子却让人食欲大振。
皇帝看了他一眼,拿起一碗甜粥递给他。
六皇子:“嗯?”
皇帝眉目含笑:“甜的。”
六皇子接过来,一边看着郑珣,不知不觉把就这一碗下了肚。
他将碗递到皇帝面前:“还想要。”
李孝君上前一步,想接过碗。
皇帝拦住他,亲手给六皇子盛满一碗。
郑珣忽然停下筷子。
“怎么了?”
“没事。”
说完,她继续埋头苦吃。
一桌子饭菜见了底,六皇子也整整喝了两碗粥。
郑珣脸色肉眼可见地好看许多。
她放下筷子看向皇帝:“父皇,你中毒了。”
皇帝:?
六皇子:!
李孝君眼前一黑,公主怎么能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震得人头皮发麻腿发颤的话。
他现在头是昏的、腿是软的、人是麻的。
六皇子心神一动:“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吃到一半,随手算了算。”
六皇子顿时眉开眼笑,所以,妹妹是怕扰了他的胃口才拖到现在才开口吗?
皇帝:?
所以有人在乎他的感受吗?
他没好气地骂了郑珣一句:“没良心的!”
之春递上一张帕子,安排人进来收拾残局。
郑珣擦了擦嘴,待多余的宫人都下去后才严肃道:“父皇,宣赵铃音吧。”
李孝君就等着这句话。
他连忙让李卓去找赵铃音,用的借口,是公主要找她叙旧。
赵铃音这个时候在元秀书院,她现在不只开了个教女科的班,还有一个教解毒的班,也是忙得热火朝天。
这段时日,她正组织开班以来第一次小考,这才没有腾出时间来宫里探望郑珣。
但是郑珣的脉案和药方她是一张不落地看过。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好啊,妙啊!
反正她是拿不出更好的方案。
李卓到元秀书院的时候,她正在上课。
李卓直接把她拉出来,说了句“失礼了”就扛起她往皇宫狂奔。
赵铃音整个人都是懵的。
“如果不是认识你,这个时候我就该叫了。”
李卓认真道:“叫也没用。”
“没用也叫,”赵铃音冷哼一声,“这个姿势不舒服。”
“委屈赵大夫片刻,待事了,我再给赵大夫赔罪。”
他态度好,赵铃音便不好意思再不依不饶,她疑惑地问:“话说,皇上找我有什么事?”
“公主醒来后,道是皇上中了毒。”
赵铃音脸色稍变,不再细问。
剩下的事情就不是她该过问的,她只需要负责解毒就好。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卓出发后,六皇子才不解地问。
郑珣冷笑:“一群臭虫,趁我昏迷便长了熊心豹子胆。”
她探手,取下皇帝腰间的香囊。
“父皇最近是不是变得异常暴躁易怒?”
李孝君连连点头:“对,是这样没错。”
“可是夜夜难以安眠?”
“是这样没错!”
“这便是毒药的影响,也幸好中毒时间不算长,否则,父皇会越来越控制不住情绪,最后……暴毙。”
听到“暴毙”二字,皇帝和六皇子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了然。
【原本的未来里,父皇便是中毒而死,这么好用的手段,墉王没道理不用。中毒这事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
【父皇不是能够控制情绪吗?到死他都是克制的,为什么这段时日,父皇受毒药影响这么严重?】
【难道是因为墉王用药太重?】
六皇子失笑:傻子,还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你出了事,父皇情绪起伏,哪里还有什么自制力。
皇帝蹙眉:“是香囊有问题?可是这香囊我已戴在身上已经许久……”
香囊是郑瑾所赠。
她擅长调香,里头的香有宁心静神之效。
这香囊一来是女儿的心意,二来也确实有用,所以他日日都戴着。
“这香囊曾经丢失过一回吧?”
李孝君连忙点头:“是在定州的时候,不过还不到两刻钟就找回来了,拿回来后我也曾细细检查过。”
“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拿回来的香囊可有不同?”
“唯一不同的,就是香囊落水里,湿了个边角,拿回来后,皇上也不介意,晒干就继续挂着了。”
“那便是了,这香囊泡过药水……”
皇宫防备森严,不好下手,但是定州不一样。
皇帝的手指在腿上不断轻点:“褐国那群兔崽子做的?”
郑珣颔首。
众人一时有些沉默。
好片刻过后,六皇子才道:“定州……他们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
“或许人家要就是这一点,南边距离褐国是远,但是距离京城也不近,父皇对南边的掌控难免会有所不足之处,以观书铺的事情,不也是发生在南边?”
正是因为太远,所以,他们动作大一点也不容易被察觉。
郑珣这一次巡视,除开明面上的目的,另外就是清理褐国的钉子。
不过,因为汀州地动,她这事做得不算完美,她心里是希望康复之后再出去一趟的。
“你还想出去?”
“咦?父皇猜得这么准?会读心啊?”
“只是了解你的德行,”他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不过,没可能,你就好好在京城待着,出京的事情,想都不要想。”
郑珣扁嘴:“父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独断专行了?”
皇帝语气中带着怒火:“出去一次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还想来一次?我看你是想老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郑珣:“父皇你被乐正宏带坏了!”
皇帝斜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