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梭,倏忽便至。
转眼就到了郑珣跟尤博涛约好的时间。
这一日可谓是人声鼎沸。
不管信郑珣还是不信的,都想来凑个热闹。
幸好郑珣已经预料到来的人不会少,所以借用的场地是宽敞的马场。
以尤博涛为首的一众官员在内,大壮邀来的一众百姓在外,中间用木箱临时垒起来一个高台。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吕梦颖面无表情地在前头开路,郑珣扛着一面幡,大摇大摆地走在后头。
郑珣穿着小号的道袍,头发梳成道髻,领子上挂着黑色的叆叇,一副小神棍的样子。
她登上高台后,这副清奇的打扮瞬间吸引了许多人。
有百姓忘记了兴师问罪的目的,兴奋地议论纷纷。
“那是公主?我瞅着怎么不像啊!”
“元嘉长公主年纪这么小?那确实是不懂事的年纪。”
“我们这样会不会有点欺负小孩子的嫌疑?”
“那倒不会,人家折腾我们的时候可没有一点儿小孩儿的样子。”
而官员这边则是分成了两边。
一边的大部分认为不能得罪公主,那些质疑公主的全是自大古板的蠢货。
另一边的大部分认为公主纯属胡闹,支持她的人也是溜须拍马的软骨头。
两方人马泾渭分明,都生怕和另一边的人沾上关系。
但是不管因何做出如今的选择,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没有谁是发自内心信任郑珣的。
郑珣上了高台,四处看了看,没找到插幡的地方。
吕梦颖贴心地接过幡,然后展开、立起,稳稳地把在手中。
只见青幡上头写着几个大字——算无遗策郑半仙。
下头的吴宗禹等人:……
国姓用在这样的地方,总有一种儿戏的感觉。
吴宗禹无奈地看向旁边拿着铜锣的青年:“开始吧。”
青年点点头,敲响了提着的铜锣,每敲一声,他就接着高喊一声:“肃静!”
这青年嗓门儿大,即使铜锣的余音也压不住。
三次过后,人群终于安静下来。
吴宗禹领头,朝郑珣行礼。
不论如何,郑珣公主的身份摆在这里,这里所有人见到她,都得低头。
郑珣淡淡道:“起身吧。”
庞云翼心中慨叹。
公主私底下对礼仪算不上严苛,但是坐于高台上的公主,是真的气势十足,似乎当得起任何人的一跪。
可真是个做皇帝的料啊……
郑珣目光轻飘飘地掠过众人。
难怪高位者总重视礼仪。
就算是再高傲的人抱着再激动的情绪,在低头下跪的那一刻,气势都要弱上三分。
大部分的人在面对风险和高山的时候是极容易退缩的。
譬如有一部分百姓就在这一礼中认识到了郑珣的权势和地位,闹事的心思瞬间蔫儿了大半。
她所在的位置,能够看清下头每一个人隐晦的动作。
她忽然联想到朝堂,那些大臣们说着不敢直视圣颜,何尝不是知道露出眼睛和脸会暴露太多情绪呢?
郑珣收回无端的联想,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多谢各位今日前来捧场,咱们一个一个来哈,现在,各位有半盏茶的时间推选出第一个上台的人。”
知道肯定很多人心有疑惑,庞云翼捧场地问:“公主这是准备做什么?”
“自然是证明这四个字。”
郑珣走到吕梦颖旁边,指向“算无遗策”四个字:“诸位既然怀疑本宫推算的本事,本宫就证明给诸位看看。本宫已经准备好,诸位可做好自己的秘密暴露在众人面前的准备?当然,为了避免你们觉得本宫作弊,本宫不参与选人之事。”
庞云翼搭上车仲安的肩膀,低声道:“希望公主准备充足一点。”
车仲安不悦地离他远了些:“准备什么?”
“看来公主最信任的不是你啊,”庞云翼又搭上吴宗禹,“你帮公主安排的?”
“安排什么?”
“做戏啊!”
车仲安无言以对,默默绕到吴宗禹的另一边。
庞云翼抓了抓脑袋:“不会吧,难道公主还真能算?”
郑珣的话音落下后,下面甚嚣尘上。
大家都知道自己不是公主的人,但是真有勇气去做第一个的人却少之又少。
就在这时,尤博涛站了出来。
“既然大家都心有犹豫,不如让在下来试试水。”
有认识尤博涛的人当即就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稳了!”
旁边的人奇怪地问:“为何他上去就稳了?”
“尤博涛是倔驴中的倔驴,最不好糊弄。”
郑珣笑眯眯抬手,示意他坐到自己面前来:“尤大人是希望我自己说还是你问我答?”
尤博涛担忧她私底下偷偷调查过自己,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种:“我问你答。”
郑珣抬手,闲适道:“请。”
“我今早吃的什么?”
“从你晨起到现在,你只喝了两口热水。”
底下跟尤博涛一起来的人还真就听他路上念叨过这事,他那时候还抱怨自己来不及垫垫肚子就赶了过来。
就那两口水还是同僚给他的。
尤博涛面色不变,继续道:“我十二岁时问隔壁的邻居借了一样东西……”
“锅铲,你家锅铲断了把,不过,隔壁的小弟给你拿锅铲的路上摔了一跤,锅铲上沾了泥,他没说,你也不知道。”
尤博涛:我就说锅铲为什么有点脏,还以为是隔壁太过邋遢。
“我现在脖子上戴的……”
“一块未经雕琢的玉,被你花五两银子从一位商人手里买下,但实际上这东西是他从路边捡来的,分文不值。”
尤博涛:……
不是说好他问她答吗?
为什么她总会说些多余的事情?
郑珣笑道:“可信我了?”
尤博涛沉默。
他听说过一些隐世的高手能够知过去晓未来,但是他对这种传闻一向嗤之以鼻。
而且她演也要演得像一点,这种细节可不是算命就能算到的。
想着想着,他那股子倔劲儿顿时冒了出来,以致于他根本没去思考。
他不信邪地问:“我二十岁时因为什么事挨过娘亲的打?”
郑珣:?
好家伙,这人钻进牛角尖之后是连自己都不肯放过啊!
尤博涛见她没能立刻给出答案,得意道:“说不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