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是一万个不想死,当初爹娘找瞎子算命,说自己是个有福气的,往后会大福大贵。
所以自己一直踏实肯干,一步步当上了一等丫鬟。
虽说是侍候姨娘吧!可在府里也是被下人们高看一眼的。
后来卫氏生了龙凤胎,秋水甚至认为是姨娘沾了自己的福气。
再后来卫氏死了,她以为会被撵出府,但未想自己没啥事儿,只被贬成了粗使丫鬟。
要不是受人排挤,也不会活动了心眼,去投靠三少爷。
到了好了,自己落到了这步田地。
也是,一个连亲娘都能污蔑的东西,遇到事儿怎么会放过自己。
伴随着痛疼不断加剧,秋水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但她却确定了一件事儿,自己不能凭白就这么死了,怎么着也不能让顾源的日子好过。
她一用力挣脱了几下,倒是将嘴里的破布给吐了出来。
血随着牙缝淌,在暗夜的渲染下,显得格外恐怖。
祝心妍也不叫小厮上前去堵,便见秋水生咬着牙吐出一段话。
”我秋水侍奉主子,历来忠心不二,落到此等结局,是我识人不清。活……活该!你……你们万不可学我。
我、我诅咒他,生生世世不得安宁!不、不得好死,我秋水在下面等着你。”
最后秋水的眼神都涣散了,是生憋着一口气,将话全部说完的。
身子一打挺,一大口浓血吐出,人就算是完了。
只是一百板子还未停下,换了两手人,终是将数都打完。
而秋水后背和下半身,已是溃烂不堪,不成个人形。
祝心妍闭了闭眼:“收拾收拾,给她穿件好衣服,再给她家里人几两银子,好好安葬吧!”
不是祝心妍好心,她也知道没有秋水从中作梗,顾源也不能最终成事。
可秋水临了还是吐了口,说自己冤枉,诅咒了顾源,也是顺了自己搞臭顾源的心意。
所以祝心妍领了这份情,自然对她的身后事处理的好一些,也自会善待她的家人。
围观的下人们,平静的没几个,大多受了惊,脸色不大好看。
心里琢磨着:素日里看祝姨娘挺亲和,与下人淡笑风声,就算底下人犯错,也极少会罚。
最多只罚月例银子,过了月便会找借口再赏下去。
可如今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人家也是有脾气的,只是没惹到,才没发作。
更何况大家都瞧出来了,祝姨娘的底线是四少爷。
只要不碰,就没事儿!
再说回秋水,最后那一段诅咒,不就是说自己被三少爷冤枉,成了替罪羊吗?
再进一步联想,卫姨娘因何而死,这大家伙的心里头更是发寒。
要想保命,这以后还是离那坏种,远一些才好。
秋水的后事,自有她家里人张罗。
而祝心妍体恤大家受了惊,一人发了一包安神茶,又赏下了压惊银,算是将这事给了了。
最后秋水说的那番话,自是无人敢学给主子爷听。
但三少爷那头,按祝心妍的意思,下人也就没瞒着。
再加上顾源的身边都换上了生面孔,他有怨也无处撒,一害怕,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叫了府医,吃了药,也是不大好。
但他本人是打不死的小强,只是有心病,暂时装可怜,以此来挽回父亲的心。
说到底是亲子,顾占宸也不能不顾,去看过几回。交待了下人不要怠慢。
再多的话,也是没有。
祝心妍存着对顾占宸的不满,便也没去前院找他,只到了沁悦园,跟乔初悦和蒋鲤一同守了夜。
初一,以蒋鲤受惊了为由,未出席家宴;
初二,带着儿子,随乔初悦去了乔府拜年;
初三,说自己受了寒不能理事,让顺安取走了对牌和钥匙。
所以打从初一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五,整整半个月的时间,都未曾跟顾占宸见面。
而顾占宸也是未去清芙阁,就连让奴才带个话都没有,两个人就这么僵着。
清芙阁的管事掰着手指头,数着天数,越数这心就越忐忑。
别这一回,姨娘真失了宠了。
他是秦伯指派过来的,按理儿该向着前院。
可祝姨娘这人着实不错,没多大要求不说,且三五不时的还能得点赏钱。
甚至都远超过自己的月例了。
事不多,好侍候,还能多得银子,这样的主子谁不爱。
自己有心提醒几句,但多少不太敢。
直到早上秦伯找到他,说今个儿十五,合家团圆的日子,让他给说和说和,起码先让祝姨娘服个软。
所以管事按着秦伯的交待,等祝心妍吃过早膳后,便凑到了跟前。
打了个千:“奴才给姨娘请安。”
祝心妍在自家随意惯了,也没梳妆打扮,只披了件外衣,半躺在软榻上。
“找我有事儿?”
“嗯!这个……”
打从见祝心妍处置了秋水,管事这心里就有些打怵,提前打好的草稿,也丢之脑后。
嗯了好半天,也不知如何开口。
祝心妍捧起茶盏抿了一口,放下后说道:“瞧你那样,我便知道是前院带了话,让我主动求和吧!”
闻言,管事如释重负,“诶”了一声。
“正是呢!奴才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再瞧祝姨娘弯着唇,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管事便更大胆一些。
“按理儿说,主子的事,做奴才的不能管。可您如今已嫁入府,主子爷他……”
“行了!”祝心妍打断他的话,“你去告诉前院,我又没做错事,为何要先低头。
让他做大头梦吧!若看不上我,索性就撵我走。否则,我就这个态度,爱谁谁。”
“啊……这不好吧!”
管事吓的大惊失色,向巧儿投去了求助的目光,那意思,你劝劝。
蒋鲤受了屈儿,巧儿比祝心妍还心疼呢!
还让她劝,不火上浇油就不错了。
再看瑞雪,也是一副只听主子的样子。
“行了,别挨个相面了。你就按原样去说。”
祝心妍从榻上坐起,“还有你去叫清芙阁的下人来,我有话交待。”
管事的不敢怠慢,忙应下。
不多时,正厅里便站满了人。
祝心妍发话:“如大家所见,我跟爷壳上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这得罪了前院,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可能好过。
你们都是托家带口,出来做差混口饭的。主仆一场,若是有好去处,我也不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