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眉头拧成死结,她是真的不想吐口赔钱啊!
可春杏明晃晃地来,就是意味着倒戈。
若她将真相吐出,被乔夫人知道,告到皇上那里,自己还有命可活吗?
在钱与命哪个更重要的天平上,沈望舒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钱。
“我娘家已然败落,手上的银钱不多,一万两如何!?”
哼!好个沈望舒开始讨价还价了,乔夫人根本不给她机会。
眉眼一立,语气咄咄逼人道:“睿王妃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吗?据我所知,您当初出嫁,可是十里红妆。怎么才嫁过来十年的光景,银子就被这么快败光了?
而且上回洗三宴上,沈家十二小姐出十万两,可是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可见忠义伯爵府是财大气粗。
您可是睿王妃,又是府中的嫡女,怎混的竟连个庶女都不如了。”
乔夫人明知她最在意地位,便故意拿话激她。
这招激将法果然管用。
沈望舒此生最怕别人瞧不上她,才会一直拿假面视人。
她手中的帕子都快绞碎,但脸上却仍带着优雅大方的范儿。
温语道:”是乔夫人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出十万两,这一万算是先期赔款。
旁的暂时不能出,是因银票都存在私库里。而库房的钥匙被孔嬷嬷收着。她人陡然一死,我也不知钥匙藏在何处 ,自要是翻找一番,可能会费些功夫。”
“费时辰不怕,就怕王妃不能兑现。”乔夫人眉眼略挑起,嘴边的戏谑加重了三分。
“我虽品阶不如您,但家里也不愁银子使。待王妃什么时候宽裕了再给就是。
只是这凡事都得有个章程,还劳烦您能立个字据,也好叫我平心不是。”
赔钱这招,还是乔夫人跟祝心妍学习的。
沈望舒的指甲掐入掌心,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是自然,秋荷快去取纸墨来。”
前院离这不远,一会子下人便将所用之物备齐。
待沈望舒提笔写完,按了手印,这才让乔夫人过目。
“您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很满意,王妃有心了。”
有了这字据万事都好说,不怕她沈望舒赖账不还,乔夫人将纸叠整齐认真收好。
秦义是自己请来的,又解了此案。
顾占宸自当要询问他的意见。
“秦大人,你看呢!
两府相争,必有一伤。无论哪一方,都得罪不起。
秦义虽外表长得憨,但在人情世故上却不傻,冲其抱拳道:
“既然双方同时丧命,主家也不追究,那此事便可了结。”
顾占宸颔首:“有劳秦都尉了。”
“睿亲王客气。”
大家站在寒风中已久,都各自回去,留下下人们收拾残局,将两具尸体抬走。
再由管家买了两口薄棺,送回到各自家中。
孔嬷嬷和孙婆子的家人都是家生子,还得依仗府里讨生活。
明知是死于非命,他们也不敢跟高门叫嚣,更何况还收了一大笔银钱。
所以这事儿就算是不了了之。
等园子里的人都走光后,沈方仪才从树后步出。
望着冰面上被乌婆子撞出的大洞,她眼底映下一片阴翳。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沈方仪知道今日必有大事发生,便以要帮忙为名,带着阿园去了正院。
而沈望舒有大事要办,且还要招呼客人,自然无暇顾她。
因沈方仪不受宠,一直又待在自己的阁中,多数府中的下人又都不认识她,倒是给了她行走上的方便。
在阿园的监视下,一直从正院来到了西边园子。
好巧不巧,刚穿过水榭下台阶,迎面就撞见了乌婆子。
她俩算是仇人,更何况现下沈方仪落败了,乌婆子本就瞧不上她,自然也没给好脸。
也不屈膝行礼,只在擦身而过时,阴阳怪气地道:“哟!是我眼拙吗?这不是鼎鼎大名的忠义伯爵府上的十二小姐吗?”
说着话,假意要福身,又长“欧”了一声,态度极其傲慢地说道:
“诶!不对啊!瞧瞧老奴这记性,您娘家已败落了,这哪里来的什么伯爵府啊!
且你丢了侧妃的名头,如今已是个妾了,还不受睿亲王的待见,想必还是个姑娘身子吧!这老奴给您请哪门子安呢!”
说完话,哈哈大笑。
沈方仪的身份是不如从前,也学会了伏低做小。
但大小姐的烈性子还在,断不会允许自己被一个下人欺了去。
她当下脸一沉,压抑多时的委屈与痛苦一并爆发。
支起兰花指,对着乌婆子的鼻子开骂:“呸!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贬损于我,我再不济也是睿亲王府的妾,半个主子,比你这个奴才强。”
乌婆子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掩嘴又笑了半晌,开口嘲讽道:
“老奴怎么忘记还有那话了,‘这落魄的凤凰可不如鸡呢’!
对了你母亲白氏是做鸡还是妓来的。这么一说,你可真就不如她了呢!”
打人别打脸,揭人别揭短。
这又鸡又妓的,沈方仪的肺都快气炸。
“老贱货,我叫你故说!”她抬起巴掌便打。
乌婆子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也不能任其打到自己,便往后退了一步。
正巧踩到了冰块,脚底打滑跌坐在地上。
她本就不是吃亏之人,就想拿摔倒之事讹诈沈方仪些银子,便扶着老腰开始哭天喊地。
“哎呀!不得了了,快来人啊!沈姨娘她打人了……”
”谁打你了,你这个刁奴,快快给我住嘴。“
沈方仪哪料到她会使无赖这出,怕她一通叫喊再惹来旁人,到时受责的就只有自己了。
她忙蹲下身去捂乌婆子的嘴。
乌婆子力气大,用手将她一把推开,且越叫声音越尖锐。
正当沈方仪无措时,忽听头顶传来一道声音,可是把她吓得不轻。
“你们这是干嘛?”
回头见是孔嬷嬷,沈方仪这才定下心。
忙站起来解释:“这位嬷嬷摔倒了,我在扶她。”
孔嬷嬷明显瞧出沈方仪在说假话,但此时她压根不关心这些是非。
只想尽快清场,一会子好对吕嬷嬷下手。
她没好气的道:“人摔倒了就扶,在这里哭什么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