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眯起眼睛,他也没想到李亮突然会做傻事,但以其和北堂问之间的过节,倒也并不算意外。
这一刻,众人的心纷纷揪了起来,皆是紧张万分。
在枪尖即将刺入李亮胸腔之时,一只手凭空握住枪杆,用强大力量将其禁锢,使得红缨枪不能再进分毫。
紧接着,一只手掌拍在其肩膀,其上爆发浓郁紫光,庞大力量炸开,将其震飞,落在平台之外。
少年目光呆滞,仇人,救了他。
“为什么?!”被信扶起,李亮不顾身上的伤痛,朝台上北堂问嘶吼。
他竟如此残忍,连选择期望的的权利,都不留给自己吗……
“亮兄,冷静!”
身后,信捏住李亮肩膀的手微微用力。
面对李亮的质问,北堂问冷声道:“若只知道寻死,与废物有何区别?”
“当!”
他一甩胳膊,红缨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掉落在李亮身旁,接着,转身离去,在对面跳下平台。
“北堂问胜!”
偌大平台,只剩岑巩的声音。
“下面宣布,晋级最终阶段比试的名单。”
“信,北堂问。”他分别看了两人一眼,“在最终阶段,你们将进行比试,决出冠亚军。”
接着,他看向李亮和东方镜,道:“你们二人,将进行比试,决出季殿军。”
“二位现在可以进行休养,属于你们的比试,将在一刻钟后开始。”
说罢,他便闭目养神起来。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而李亮依旧呆滞,似乎还没从自己的失败中走出来。
“信,你能明白吗……”良久,他才缓缓开口,目光依旧空洞无神,俨然成了一个活死人。
见状,信叹了口气,道:“很痛苦吧。”
“我明白这种感觉。”
“无力,屈辱,又惭愧。”
少年似乎陷入往事。
“魔屠我全族,我却只能苟且逃出。”曾经的场景历历在目,信深吸口气,将自己的情绪稳住,从背后拔出赤曦,“带着这把剑,正因为它,我才活了下来。”
信伸出手掌,轻抚剑身,目光中藏着深深回忆。
他记得,族长引动赤曦,让剑带走了他、将生存的希望给了他,而自己挡在了那些狰狞魔族面前。
信不清楚,为什么活下来的人偏偏是自己。
李亮转动目光,看向身旁少年,有些欲言又止。
他只知道信是被爷爷所救,并不知道他的过去。
而那“魔”,说的是如北堂问一般之人吗?
“信没机会报仇了,即便有,也不知何时可以拥有能够报仇的力量。”
信清楚,自己已经彻底远离了自己的时代,回到了过去。
但事实已经发生,人类最终必然被毁灭,而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在这个时代,尽自己所能,不后悔罢了。
听了信一番话,李亮顿时觉得,相比于前者,自己所背负的实在太过渺小。
倘若这样,他都要自暴自弃,那信岂不是早就拿自己祭天了?
他答应过堂弟,要拿个好名次。
既然暂时没能力报仇,他便先行了却堂弟的心愿。
高台上,岑巩此时睁开双眼,道:“现在,李亮、东方镜,上台比试。”
少女当先跳上平台。
对信抱了抱拳,李亮便也跟在后面,跳上平台,来到少女对面。
“东方小姐!”他向少女行了礼。
后者依旧只是点点头,没有任何话语。
“比试开始!”
随着岑巩话音落下,李亮想闭上双眼,但东方镜反应更为迅速,已经将能力施展了出来。
少年面前,少女身影从中间分裂,变成两个一模一样的东方镜。
既然闭眼为时已晚,他便将眼睛再次睁开。
目光中的场景如此真实,但不知为何,他眼中却隐隐有一层诡异。
“那两个东方镜,都是假的。”
他紧眯双眼,从直觉上,面前身影仿佛并不存在,反而是正前方的空气中,似乎有东西朝他飞速接近。
外界,在用能力困住李亮后,东方镜便运起一掌,快步朝李亮走去。
“不,又不在前方。”
李亮突然发现,那道透明地诡异存在似乎不断变换着位置。
“嗤!”
身前,两道身影已经将两柄红缨枪同时捅进李亮腹中。
剧烈疼痛瞬间传来,李亮痛得弯起了腰。
“疼痛也是假的。”
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也并未弯腰,依然站得笔直。
而此时那诡异之物已经到了他的头顶。
本能的,李亮就要持红缨枪朝上刺去。
“不对,想上刺,应该是……”
他竟然朝后旋转手臂,将胳膊扭成了一个诡异的姿势,随后将红缨枪对准自己,狠狠刺了出去。
“噗!”
红缨枪猛然一转,将东方镜胳膊打向侧面,紧接着,在少女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枪尖停在她脖颈前方,离大动脉仅差毫厘。
“我,输了。”
少女轻眨双目,转身对岑巩抱了抱拳。
周围场景如潮水般褪去,李亮叹了口气,转身下了平台。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有一种感觉,自己回到了再见李平的幻觉,但相比之下,镜的这种能力,还是太浅了,完全不如当初他感受到的真实。
“能看破幻术吗……”
莫几道轻捋胡须,沉思起来。
少年的术道,真的是,“洞察”吗?
或者,真的仅仅是“洞察”吗?
“胜者,李亮。”
李学武激动到双手都在颤抖,他没想到,这段时间,自己的儿子竟然有了如此进步。
得到了,本次比试的,季军。
“好样的。”信称赞一声。
李亮笑了笑,正色道:“亮有个请求。”
信点点头,示意他开口。
“如果可以的话,请杀了北堂问,”少年语气充斥着恨意,“亮……感激不尽!”
他还是被仇恨所压,迫不及待只为看到北堂问身赴黄泉。
“仅凭他修行魔功,我也要杀他。”
不说信所犯下的杀孽,仅仅是魔功修行者这个身份,便已经是必死。
“接下来,表示最终阶段比试。”岑巩看向两人,“你们,可准备好了?”
两人点头,表示可以开始比试。
“那便上台吧。”
终于,到了最后阶段。
信停住脚步,站在北堂问对面。
两人相距二十米,互相打量起对方。
“比试,开始!”
“时间过得真快。”北堂问没有动手,而是开口说话,语气中似有感慨,“时隔三月,又成为彼此的对手。”
“三月前,我不如你,所以险些丧命。”信面无表情,脑海中闪过那“悟心和尚”,“三个月后的今天,我们不是对手,而是生死仇敌。”
北堂问突然笑了,问道:“何出此言。”
信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他的折扇。
少年明白了,是因为“魔功”的原因。
“信明白,你有你的苦衷,但魔功不存在正义,”信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丢弃魔功,信不愿杀你。”
北堂问突然笑了,他看向信,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究竟是什么原因,才抵消了信兄,对‘魔’的憎恶呢?”
“是问童年经历?”
“是狂风山脉内的并肩作战?”
“是问对李亮的救援?”
“还是……”北堂问冷笑连连,“怕伤了你心念之人的朋友?”
最后一句话,他似乎别有深意。
信眉头一跳,否认道:“你可以认为,是前三个原因。”
“哈哈……”北堂问再次嗤笑出声,“信兄,你自己的脑袋,取自狂风山脉最坚硬的木料,你莫非以为,其他人也全部糊涂吗?”
稳住心神,信警惕起来。
眼前少年,在想办法让他分心。
不再理会北堂问,信拔出赤曦,便朝前者冲去,然而当他接近北堂问时,却猛然停下脚步。
后者举起左手,指尖捏着一片枫叶。
一个精致万分的雕刻物。
信心神大震,那是公孙离脑袋上的饰品。
为何,会在北堂问手中?
莫非……
“你将她如何了?”深吸口气,信缓缓道。
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此刻从他口中吐出的话语,带着惊人的杀意。
“自然是,藏起来了。”
相比信的怒意,北堂问反而面带微笑。
信的反应不出所料,所以他的计划倒是可以更好地实施。
“以她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她在哪?!”信用充满寒意的声音将其打断,话语中蕴含的冰冷让北堂问如坠冰窟。
只是他依旧云淡风轻,不紧不慢道:“千万,别冲动。”
“不然,万一将问吓到,把她在哪给忘了,便大事不妙了。”
“你果然该死!”信面色阴晴不定,他此前竟有放过其一命的想法,真是可笑。
只是没想到,北堂问竟然会去动公孙离。
信不知道为何他对少女竟如此在乎。
也许是多日的相处,也许他从来就没有对公孙离提起过恨意……
信来不及考虑这些,他此刻只想将北堂问,打个半死,将公孙离的下落询问出来。
“问当然该死。”北堂问依旧面带笑意,“你若有能力杀了我,我便在临死之前,将离姑娘的下落告诉你。”
嗯?
信愣住了,没想到从北堂问口中说出的,竟会是这种怪异的要求。
难不成有何阴谋?
还是他已经自信无比,认定能将自己击败?
“但是,信,你不能用你手中的剑。”见信眼里的怒火中夹杂一丝狐疑,北堂问也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
“竟然,打的是如此算盘吗……”
如果没有赤曦,他将必败无疑。
“原来如此,北堂问,你果然阴险。”信气笑,却毫无办法。
“放心,我给信兄带了武器,信兄不用担心自己赤手空拳。”北堂问取出一把重剑,向信扔去。
信没有说话,他接过重剑。
和赤曦一模一样。
就像是,将阿离送给他的雕刻放大一般。
苦笑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信来到平台边缘,将赤曦放下,接着手持那把普通重剑,来到北堂问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