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公公给太医使了个眼色,“王爷,天色不早了,请容太医先替您诊脉。”
圣上好意,不容拒绝。
霍沉遇任由太医给自己把脉、敷药,令他惊讶得是,陛下竟然还让冯公公带了这么多上等药材,究竟是何意?
他喝下一副药剂,随后便睡着了,第二日醒来时,发现自己全身无力。
他不由苦笑,想到昨日的药,太医配制的药别有乾坤,喝下后至少几日使不出内力。
他心头刺痛,陛下何需这般防着他,他身中寒毒,本就不能轻易使用内力。
今日一早,几乎全京城的百姓都得知伤重的镇南王忧心边关百姓,不堪重负,病倒了。
如此一来,镇南王没有领兵出征一事也解释得通。
王府外站着许多百姓,大家都拿着自己家里鸡蛋、蔬菜和肉前来,要送给镇南王,让他安心养伤。
他们虽身份低微,但也想尽一份力。
这,便是霍沉遇放心不下边关的原因!
每次打了胜仗,边关的百姓都会夹道欢迎,拿出他们最值钱的吃食递给将士们。
将士们心中感动,但从来不会拿他们保命的吃食。
边关的百姓和京城的百姓一样,都是善良的人。
——
九月的风吹到京城,呼啸着,仿佛能让人听见边关百姓的哀嚎。
姜挽云也听说霍沉遇病倒一事,心中觉得蹊跷,再加上皇帝不允霍沉遇率兵出征,反倒派了徐洪领兵,似乎一切都了然。
她看向清风苑内被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它正在用自己的小身板抵御寒风,但是却被吹得树枝乱颤。
还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京城要乱了,她必须尽快离开。
姜挽云与红袖去了小院,值得高兴的是,花菱醒了。
“夫人?”
姜挽云迎着光走进去,光晕落在身上,恍惚之间,让花菱以为是自家小姐活了过来。
花容在一旁比划着,告诉花菱,这是小小姐,不是夫人。
“小姐,奴婢总算是见到您了!”花菱心头发酸,时隔多年,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见到她。
姜挽云见她想要下床,开口阻止,“你身上的伤未好,不要乱动。”
谁知花菱却十分执着,挣扎起身跪在床上,泪眼看着她,“小姐,奴婢有负夫人所托,没能找到小公子。”
“此事交给我去办,你们都好好养伤,等我找到弟弟,便带你们离开京城。”
一旁的小酒惊讶道:“离开京城?我们要去岭南吗?”
“真聪明!”姜挽云转头看着她,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这几日伙食不错,连小酒都长肉了,戴着人皮面具都能看出来脸上肉嘟嘟的。
“岭南虽不如京城富庶,但是你们若是到了那里,至少不用再戴着人皮面具生活。”
还有一点,云家人在岭南。
云庭的身子越来越差,若是熬不过去,他和云家几位舅舅便要阴阳相隔。
姜挽云自然是好人做到底,而且她也想一路向南,游山玩水,享受惬意生活。
“云儿,从盛京城至岭南近三千里地,要翻越崇山峻岭,淌江川河流,一路过去十分艰难。而且那里是流放之地,鱼龙混杂,你莫要冲动!”
云庭知道,外孙女是想让自己在临死之前见家人一面,但是他不能这么自私,让外孙女舍弃京城贵女的身份,风餐露宿。
云家从商,十六年前,云家的商铺遍布盛国,在岭南也有十几间商铺,他自然知道前往岭南的路有多么难走。
“外祖父,我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之后做的决定。”
“这些时日,京城外的乞丐越来越多,周边好几个州干旱,地里颗粒无收。饶是这样,当今皇帝依旧我行我素,追求长生不老之药,我担心过不了多久,京城会大乱。”
“而且近日边关战乱又起,皇帝猜忌镇南王不让其领兵出征,恐怕要不了多久,西南方向的蛮子便会北上,届时京城便是众矢之的。”
“岭南与南庆相距甚远,且那里荒凉,蛮子根本看不上,我们早些抵达岭南,躲开蛮子的大军,或许能够远离战乱。”
“而且几位舅舅也在岭南。”
云庭闻言,顿时明白她心中的担忧。
他虽在牢中多年,但却不傻。
这几日他们虽一直待在院子里,但也听说了外面的传闻,皇帝素来昏庸,根本不会顾百姓死活,说不定京城真的要乱了。
“既如此,便听你的。”他看得出来,外孙女是有本事的,既然如此,他不妨信任她。
姜挽云转头看向花菱,“花菱姑姑,当年之事,还劳你细细说来,早日找到我弟弟,我们便能早日启程离开京城。”
花菱点点头,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交代完毕。
十六年前,云蔷听闻云家流放的消息早产,虽生产艰难,但好在最后还是顺利产下一名男婴。
孩子生下来时全身紫青色,连嘴皮都是黑的,甚是吓人。
云蔷立刻便想到自己在医书中看到的知识,再结合生产前几次腹痛,她猜想是自己中了毒。
而她的一日三餐都是姜同甫亲自把控,除了他,别人不可能有机会对她下毒。
她一直以为是姜同甫深爱自己,没想到产下孩子后才知道,所谓的爱,不过是为了更方便害她。
云蔷看穿姜同甫的真面目,可一切都太迟了。
她命不久矣,不敢拿孩子去赌,再加上云家被流放,孩子没了外祖的倚仗,若是继续留在姜家,以后定不会有好结果。
她当晚便让花容出府寻死婴,准备替换掉孩子,同时送年幼的姜挽云出府。
死婴不好找,但好歹总算是成功替换,活着的男婴被花菱送给一户农家,并给足了他们银钱和地契,让他们好好抚养。
与此同时,云蔷担心云家人在流放路上受苦,还安排花裳带着一笔丰厚的银票,让她改头换面办好路引,雇佣镖师一路跟着云家人前往流放之地。
就在云蔷安排好一切,正想一把火烧了清风苑并带着姜挽云离开姜府时,身子却不堪重负,大出血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