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被丈夫死死的按着,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默默的流泪。
“啊!瞧我这记性,你还不知道呢是吧?”
炎苏用匕首在周氏的脸上拍了拍,左右打量,似乎在寻找最佳的下刀位置。
“不过本世子人美心善,就告诉你好了。”
“你不是想让你的儿子做世子吗?这个大的嘛……”
匕首指了指被锦皓死死扣住,疼的浑身直哆嗦的钟吾大郎,“他又不是我父亲的种,一个野种而已,自然是不配的!”
“你胡说什么?!景儿就是国公爷的骨肉!”
周氏睚眦欲裂,狠狠地瞪着站在自己身前狂放的青年人。
“啧啧!是吗?那来问问你的父亲好了!”
炎苏也不与她争辩,转身看向坐在一边脸黑的能滴墨的御史中丞,“周大人,你说,这个是我大哥呢?还是野种呢?”
周川禄胸腔剧烈的起伏,外孙明明就是钟吾家的骨血,可是自己能这么说吗?自然不能!
当初可是在圣上面前都说了这个是野种的!改口岂不成了欺君!
“炎景不是你父亲的孩子!”
“父亲!您在胡说什么!!”
周氏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随后又转头去看一言不发的枕边人,这些人怎么能?!他们是要放弃景儿了吗?
!!!
“什么!!”
张氏和傅氏震惊不已!
尤其是傅氏,气的浑身哆嗦,给庶子做妾就够委屈了,竟然还是个野种?
“嘘!”
炎苏扫了眼两个女人,食指放在唇上,那两人立刻闭嘴。
他回身继续看着周氏,“别急啊,这个不行不要紧,你还有小儿子呢,那个可是我的亲弟弟!”
“可你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吗?”
“哈哈哈,我来告诉你,怡花巷新开了个妓馆,里面只有一个特别骚浪的小倌儿。啧啧!那些嫖客每天排着队上他,就是你的好儿子啊!”
“世子他是没戏了,倒是个天生的婊子。”
炎苏说完饶有兴致的看着呆愣的周氏,等着她爆发,等着她崩溃。
“是你!是你!你个畜生!你害我孩儿!”
周氏爆发出此生最大的力气,想要冲上去扑打撕扯这个毁了自己儿子的人。可是绍云力大无比,死死的钳着她。
炎苏细细的端详着周氏,啧啧,这表情可真好看。愤怒,哀痛,心碎,想要杀了自己,却又无可奈何。
他笑了,发自内心的开怀,兴奋!
“没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谢礼啊!”
“还有我的大妹妹,你想让她嫁给阿止是吧?哈哈哈哈,就她也配!”
“我作为兄长亲自给她挑的夫婿不错吧?贱妾的女儿,本本分分的做个妾就行了,哪来那么多痴心妄想?”
炎苏说完又冷冷的扫了傅氏一眼,被吓到的女人身体抖了一下,迅速的低头。
“你个禽兽!畜生!他们都是你血脉相连的弟弟妹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还是人吗?”
“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
周氏动弹不得,只能不停的边哭边骂!自己的三个孩子,都被这个畜生给毁了。
“为什么?你忘记了吗?我说过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起码我还留着他们的命,你该懂得感恩才对!”
炎苏说完,手起刀落在周氏的脸上重重的划了一刀,深可见骨。
“啊啊啊啊啊!我的脸!”
“啊啊啊!你个畜生!”
“你根本就听见我那天说的话了!你一直在假装!”
“老爷!您看见了吧!他根本什么都知道!”
炎苏回头去看便宜爹,那老头一脸事不关己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用舌尖缓慢的舔了下匕首上的血液,人虽然蠢了点,血还是可以勉强入口的。
“父亲,您有话要问儿子吗?”
“……”
“为父没什么要问,岁和继续吧!”
钟吾琅琦此刻当然知道儿子一直在伪装,还用得着这个蠢妇说?可他现在翅膀硬了,自己还能怎么办?
“含依!”
“老爷!你当真不管我们的女儿吗?”
周大人一言不发,冷着脸做壁上观。
周夫人始终被按着,她的眼中由起初的心疼,变成了失望,对自己丈夫的失望。
“好了,周氏!说说吧,三年前的春狩,怂恿你下药害我的人是谁?”
炎苏见便宜爹还算识时务,也不再看他。
“你个小畜生!你不得好死!”
“你活该没娘疼,没爹爱!哈哈哈哈!还父亲,你父亲杀了你母亲!”
“对你更是下了无数次的手,你还真是命大!”
“不对,你就是从地狱里回来讨债的!”
“我说一次次的都毒不死你,原来你根本就是个魔鬼!”
“……”
周氏对国公爷彻底失望了,他根本只求自保,反正已经撕破脸了,不如骂个痛快。
辛止的心一抽一抽的疼着,要是自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恐怕会比炎苏还要疯魔吧?
国公爷被辛止的眼神看得有些烦躁,这个疯女人,说这些作甚?是想早点投胎吗?
“不说吗?周氏,想想你的儿女还有可爱的孙子、孙女。”
炎苏的耐心告罄!
他蹲下来伸手扭过周氏的脸,强迫她看着她最心爱的大儿子。
“看看你这个窝囊又愚蠢的儿子,想想离了国公府他能活几天?还有他的儿女?会不会为奴为婢,万一被卖到了花楼里……啧啧!”
说完又把那张布满血痕的脸扭了回来,掐着她的脖子,让她看着自己。
“还有你的宝贝女儿,是好好的活着,还是生不如死,可都在你的手里攥着。”
“再想想你的小儿子,虽然是个给钱就能上的玩意,但起码衣食富足。我也可以把他扒光了扔进乞丐堆里,不如你猜猜他几个时辰会被玩死?”
周氏被掐的无法呼吸,但是那些话却一字不差的钻进了她的脑海,她不住的摇头,不行,不能那么对她的孩子们!
炎苏说完就甩开了几乎被掐死的人,转而伸出手掌对着锦皓翻了翻。
锦皓瞬间领会,将钟吾炎景死死得压住,抓着他的右手按在地上。
炎苏手中的匕首压到大郎的小拇指上……
“啊!!!”
正厅里瞬间响起了钟吾炎景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锋利的刀刃又往前移了移,炎苏盯着周氏那双快要喷出火来的眼睛,“还不说吗?我可没什么耐心。”
话音刚落,无名指也脱离了手掌。
“啊啊啊啊啊!!”
钟吾炎景疼的直抽抽,却被死死的压着,眼看着手指被一根根切了下来,鲜血流了满地。
他的妻妾脸色煞白,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母亲!母亲!求求你救救儿子,你快说吧!他就是个疯子!”
大郎拼命的冲着周氏求救。
“女儿!说吧!说吧!景儿……”
周老夫人泪流满面,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的女儿和外孙啊!
“住口!你个蠢妇!”
听见妻子的话,周大人怒不可遏,压着她的手又使了些力气。
周老夫人恨恨地盯着丈夫,眼里是滔天的恨意。
“啊!我说!我说了!你放开景儿,放开景儿!”
周氏被眼前的一幕刺激的双目猩红,她想扑过去抱着儿子,可是自己却动弹不得分毫。
看到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离开了儿子的手,她才稍稍放下心来。“是我妹妹!是周玲依!是十三殿下的侧妃。”
“啧啧!”
炎苏摇摇头,似乎很不满意,匕首的尖端抵着周氏没有受伤的一侧脸颊,从眉尾一点点的、缓慢的往下划。
“啊啊!!”
绍云一手按着她,一手扯着她的头发迫使她扬起脸来,好让主子划的更顺手些。
周氏疼的浑身发抖,不停的惨叫,却并不敢躲,怕这把尖刀再次回到儿子的身上。
“我当然知道是她!你个蠢货!我问你药是谁给她的?内侍是谁买通的!”
“是……”
“闭嘴!”
周大人突然拍案而起,似乎有点儿想要夺了尖刀直接捅死女儿的意思。
可他刚刚站起来,就被龙骁卫的人制住了,一个手不能提的文官,竟然也敢放肆!
“你个王八蛋,女儿和外孙这样你是看不见吗?你眼里就只有那个狐狸精,就是她害了我的两个女儿!”
见到丈夫这般,周夫人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没了牵制,她不管不顾的冲到女儿身边,想要推开绍云,反被一把推开,跌坐在地上。几乎是立刻她又再次扑到女儿身边,大声哭叫:
“周川禄,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了你!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随后她好像是冷静了下来,理了理并不凌乱的发髻,盯着炎苏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答应不再折磨我的女儿和外孙,善待他们。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可以!”
炎苏和老夫人对视了一会儿,轻轻的点了点头。又对着绍云摆了下手,绍云便退到了一旁。
“是齐淑妃!”
周老夫人说的咬牙切齿,带着恨意,也带着快意。
“疯妇!你……唔唔……”
得了空闲的绍云飞快的接管了周大人,堵着他的嘴把他按在椅子上,“大人,您还是安静的坐着看吧。”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保证你的女儿和外孙都好好的活着。”
炎苏用钟吾大郎的衣服把匕首擦拭干净,往后退了退,坐回辛止的腿上。
辛止很自然的搂上他,而且搂的很用力,就像在安慰他一般。
“大郎千真万确是你的兄长,是宫里的那个女人想要公主的嫁妆,才和周川禄谋划,说我女儿失节,公主这才嫁进钟吾家的!”
“那毒妇又设计害死了公主,她以为这样一来嫁妆就落到钟吾家了,再让我女儿拿给她就行了!”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皇帝都留给你了,那个贱人就又想杀你!”
“可惜啊!贱人就是贱人!连老天都不成全她,几次也没成功!这就是命!”
“我两个苦命的女儿,都是被周川禄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教唆的!”
“他色胆包天,觊觎皇帝的女人,心甘情愿做那个贱人手里的刀!是他害了我的女儿,害了我的外孙!你快弄死他吧!”
周夫人紧紧的搂着女儿,怀揣着一种不想活了的心情,满眼恨意的看着周大人,随后又直直的盯着炎苏。
“老身知道的都说了,希望你说话算话。我的女儿千错万错,老身替她偿还了!景儿真的是你的亲兄长,还望小公爷高抬贵手。”
周夫人说完紧紧的抱了抱自己的大女儿,迅速起身,瞅准一个桌角就碰了上去。
“母亲!母亲!”
周氏哭着爬到母亲身边,抱着母亲的身体嚎啕大哭,她一直以为母亲不怎么爱自己,原来是自己错了。
炎苏随手从案几上拿起一根毕罗,甜丝丝的。吃了一半,把另一半递到辛止嘴边。
辛止扫了一眼,没有吃。“你吃吧,我不吃樱桃。”
……
炎苏自己吃了。
边吃边观察着没什么表情的便宜爹,这老头能做到这个位置当真有些本事,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真的跟看戏一般,当真是冷血,什么儿子女儿,完全不在乎。
这会儿心里指不定想了多少种弄死自己的法子了。
“父亲,戏唱完了,您看的还满意吗?”
“……”
钟吾琅琦看着有些陌生的儿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想让我说什么呢?夸奖他好一出大戏吗?
“那父亲,你们想要我母亲的哪一件嫁妆呢?我直接给您便是,何必这么费劲?还是说都想要?”
“……”
国公爷皱眉,随后没什么表情的再次摇头。
“呵!也是,要是知道想要什么,这么多年早就拿走了,还真是一群废物!”
炎苏说完不再看便宜爹,拉起辛止准备离开,又扫了眼厅内的几人,冷声发落:
“周氏和大哥一家都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安姨娘让府医给他们瞧瞧,可别死了,我可是说话算话的人。”
“妾身明白。”
“你们消停些,我自不会少了你们的吃穿用度。但要是有人胆敢偷溜出院子,那就别怪我不守承诺了!”
炎苏盯着张氏和傅氏,等到二人都点了头,这才收回视线。
“绍云,走了!放开周大人吧,可别误了他去幽会佳人!”
周川禄脸已经气绿了,又惊又怕,那个疯癫的蠢货,碰死了真是便宜了她!
这一通口无遮拦的胡说,指不定要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指不定要给那人带去多少麻烦。
前院里两百来个下人,都目睹了正厅里的这一幕。见小公爷出来了,大部分都跪了下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国公府已经变天了。
齐管家站在门口,并没有下跪,只是低着头垂手而立。
炎苏刚跨出门槛就瞧见了这个从前没少欺负正主的刁奴,哪怕这两年,这个老东西也没少干阳奉阴违的事。
齐管家打从心底认为小公爷最后不会掌家,无非是多活几年罢了。
炎苏轻柔的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