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宣娓娓道来:“不错,唐门和暗河沆瀣一气,妄图取李寒衣性命。千钧一发之际,赵玉真神兵天降。他剑出如龙,瞬间诛杀唐门三老,以雷霆万钧之势逼退苏昌河及苏暮雨,谢七刀三人,携李寒衣突出重围。可李寒衣身中暴雨梨花针剧毒,赵玉真自身亦重伤难支,却仍运功救她,最终以命相抵,换得李寒衣一线生机。”
“李寒衣醒来后,难以承受挚爱离世之痛,登时入了魔,功力失控暴增数倍。我同颜战天一块儿出击,竟也难以将其制住。后来在雷家堡,她险些手刃暗河大家长,可惜还是让那厮逃脱。李寒衣当即穷追不舍,雷家堡的雷轰,也随她而去了。”
司空长风眉头紧蹙,担忧之色溢于言表:“未曾料到事态竟恶化至此,寒衣居然入了魔障。此事刻不容缓,看来我必须出城一行 。”
谢宣眉头紧锁,一脸严肃地出声劝阻:“你不能离开。近来这一系列事端,有人蓄意覆灭雷家堡,有人处心积虑谋害萧楚河、李寒衣,还有人妄图间接铲除唐门。桩桩件件,矛头都隐隐指向雪月城,很明显,有人在背后布局,想把雪月城连根拔起。连怒剑仙颜战天都掺和进来了,局势早已超出你的掌控。”
“唐门现今态度不明,左右摇摆;雷门没了雷千虎,雷轰又不知去向,雷云鹤纵有一身本事,想在雷家堡稳住堡主之位也困难重重。温家向来不插手江湖事。雪月城的三大盟友一个也指望不上,两位城主又行踪成迷,落霞仙子也跑去会旧人。这时候你要是出城,雪月城马上就会树倒猢狲散 。”
司空长风目光一滞,喃喃道:“有人觊觎我雪月城,想将其毁于一旦?”少顷,他神色凝重,自嘲一笑:“怪我愚钝,没早点看透。这江湖就是一盘大棋,我们都不过是任人摆布的小卒。 ”
谢宣点头道:“没错。只可惜布局之人已不在人世,却把雪月城与萧楚河牢牢捆绑。如今,天启城里不少势力都妄图摧毁雪月城,江湖中的无双城也在一旁伺机而动 。所以当下,你万不可离开。你身为枪仙,名震天下,举世无双。只要你坐镇雪月城,定能等到其他人归来。李寒衣那边的事,就交给我。”
司空长风闻言,微微一怔:“你去?”
谢宣神色坦然,语气平和:“我俩同被尊为剑仙,相交也有十几载了。虽说她性子泼辣,每次碰面都要与我切磋剑术。但这次,无论是念及友情,还是为雪月城考虑,我必定会找到她。”言罢,他起身,稳稳背上书箱,“话已带到,我这就出发。”
司空长风嘴角一勾,眼里闪过一丝促狭,调侃道:“我看你是瞧寒衣生得貌美,又刚没了爱人,就动了心思,想趁机接近吧?”
谢宣哭笑不得,连连摆首:“我一介文人,向来秉持君子之道,欣赏佳人不过是对美好事物的品鉴,哪会有那些腌臜心思。李寒衣若遭遇不测,实乃江湖憾事,我只是不想见此悲剧发生罢了 。”
司空长风笑了笑,随即神色关切,拱手问道:“谢兄,我看唐莲来信提及,千落会同你一道归来。可至今不见她人影,不知…?”
谢宣面露无奈,解释道:“令爱起初确实与我一道。她武艺虽不算精湛,可头脑极为机敏。一路上竟逃跑三回,每次都被我寻回。但第四回,我实在遍寻不着。不过令爱足智多谋,又极有韧性,想来定能平安返回雪月城。”
司空长风听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长叹一声:“也罢,随她去吧。”
望城山,今天,望城山这一代最为杰出的两名弟子——李凡松,以及飞轩,褪去了身着许久的缟素。此刻,他们端跪在三清祖师像前,身前一字排开的,是望城山历代宗师的灵位 。
飞轩神情庄重,对着灵位俯身叩首,言辞恳切:“师叔祖在上,飞轩谨遵师命,今天下山历练。往后三年,定当遍历世间万象,广识天下众生,归来之日,必不负所望!”
李凡松目光坚毅,跪地长拜,字字铿锵:“师父,徒儿无能,至今剑法未精,大仇未报,实乃不孝。此番下山潜心磨砺,不出三年,必取仇人首级,告慰师父在天之灵! ”
殷长松立在二人身后,眉头轻皱,悠悠一叹:“望城山接连几代涌现天赋绝伦的弟子,可当下风云变幻,不知是我望城山的福泽,还是劫数 。”
李凡松与飞轩直起身,整了整衣衫,一齐向殷长松深施一礼。飞轩语气诚挚:“太师祖,我和小师叔这就下山去了,往后山中事务劳您费心,还请您千万保重,我们盼着归来时,再与您相见。 ”
殷长松目光悠远,陷入回忆:“我年少时,掌教师祖便溘然长逝;待我人至中年,恩师也驾鹤西去;花甲之际,齐师弟又离我而去。如今我已古稀,又送走了玉真。”说到这儿,他微微仰头,眼中闪过一丝期许,“飞轩,我只盼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你成为掌教,延续青城山的道统。”
飞轩拱手道:“飞轩才疏学浅,实在担不起这等重任。”
殷长松目光坚定,注视着飞轩:“要事事都与玉真相比,那望城山莫说百年,便是千年都难有掌教。你继承了玉真的道法,一心向道的热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望城山掌教之位,迟早是你的。莫要推辞,这也是玉真的遗命。”
飞轩神色肃穆,微微欠身,应道:“飞轩定当铭记,不负所托。”
殷长松眼中泛起追忆之色,感慨道:“日后你身为掌教,便是我们听你号令。你师父走得仓促,刚将你接入望城山便病逝,你是玉真一手带大的,莫要辜负他的栽培。”说罢,殷长松扭头看向李凡松,高声唤道,“凡松!”
“弟子在!”李凡松闻声,立刻高声回应,声音在殿内清晰回荡。
殷长松面容沉静,目光平和地看向他,缓缓开口:“从今天起,你便不再是望城山的在册弟子了。”
“这……”李凡松瞬间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飞轩也同样震惊,脸上的表情凝固,二人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 。
殷长松缓缓踱步,神色平和地娓娓道来:“严格来说,你并非望城山的普通弟子,而是玉真的入室传人。当年,你爹娘与齐师弟情谊深厚,他们过早离世,便把你郑重托付给了齐师弟。自幼,你在剑法上的天赋就崭露头角,玉真那时正值年少,豪情满怀,便收下了年仅五岁的你。这些年,你潜心钻研无量剑法,成果显着。可如今玉真离世了,望城山确实没人能再引领你继续精进。”
李凡松额头沁出细密汗珠,心急如焚地恳求:“殷师祖,弟子一心向山,从不曾有过离开的念头,还望您收回成命!”
殷长松目光柔和,语重心长地说:“孩子,这不是赶你走。留在望城山,你会被很多外界因素限制住,难以突破自己。要知道,真正的求道者不拘泥于一处。玉真说过,你命里有两段师缘,和他的那份已然了结,另一份在江湖的某个角落等你,只有走出去,才能找到自己剑道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