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永乐园里痛苦的一天结束了。
上中下三区的人们各自安睡。
夜空一片漆黑,却点缀着无数的繁星,仿佛无数颗钻石散落在黑色的绒布上一般。
神之子躺在宽大的软绵绵的床上。经过一天的寻欢作乐。哥哥睡着了。
妹妹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虽然说失眠对她来说是一种常态,但今天有所不同。
“那个人…”
她想起了江晨,神情刚毅,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
如果她不是她,说不定就会试探性地前去搭个讪什么的。
“爱情…”
神之子痛苦地想到。这是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造物主把人类置于两位最高君主的统治之下:痛苦和快乐。”
很不巧的是她和哥哥既是君主也是囚徒。
严格说起来他们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
因为成胎前,基因检测机器人会把有缺陷的他们直接除掉。
但他们的母亲是个自然基金的信徒,拒绝一切人工智能对生育的干预。
自从怀孕后她就躲到一个共同信仰田园生活的村落养胎。直到一个双头的畸形儿呱呱落地。
出现了这种事,对于自然基金的成员来说无疑是一种无情的嘲弄。
有人建议把他们兄妹扔到山上自生自灭(有部分村民认为村落诞下畸形儿是一种凶兆)
但母亲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于是就把兄妹二人带到后山偷偷养了起来。
他们一直过着艰苦的生活,已经持续了二十年。
本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延续下去。
然而,突然有一天,母亲毫无征兆地失踪了。
兄妹俩讨论之后第一次产生了分歧。
哥哥从种种迹象中推断出母亲抛弃了他们,但是妹妹却坚决不同意。
相比于他们被抛弃,她宁愿相信母亲是出了什么意外。
那一天他们吵得很厉害,直到最后说起了之前谁都没有敢触碰的话题。
“如果不是你我就是个正常人,事情怎么会这样!”他恶毒的说。
“对!如果没有你,事情才不会变成这样!”她针锋相对道。
对于一个连体人来说,他们毫无疑问是彼此无法摆脱的绝对累赘。
在爆发前,即使那些游手好闲的二流子都可以厚着脸皮去领一份救济。而他们却没那个勇气。
因为就算是自诩勇敢的哥哥,也没胆量去承受一个正常人的异样眼光。
那种先是惊恐然后是一副悲天悯人式的审视,像火一样能把他们燃烧殆尽。
兄妹二人吃光了家里所有能吃的一切。
最终还是决定下山想想办法,哪怕是偷一些食物也好。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们第一次来到了正常人的世界。
不过,也就是那一天,世界彻底崩坏了。
自然基金旗下的村落虽然远离城镇,但终有一天会被尸潮吞没。
村长再三思索之下带着所有人来到了永乐园。
这个原本的古村落旅游区建在半山腰。
又只有一条路可以上去,算是个易守难攻的好营地。
大概是出于善心,老村长把兄妹也带上了。
虽然这以后的日子不免有些难堪,但二人和村民们还算相安无事。
直到老村长去世。村子里的人对他们也就苛刻起来。
他们会故意安排兄妹二人去做一些以他们的身躯根本完不成的工作。
然后村民们在一旁围观取乐。如果不照做就不给他们食物。
也就是那个时候,兄妹觉醒了异能。
关于这一点,实际上二人的异能是有所不同的。
哥哥的异能是言出法随。而妹妹的异能却很模糊。
她甚至对外宣称自己没有异能。但实际上她有时眼前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景象。
大多数是未来即将发生的事。但这种能力又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
有点像灵感。忽然见到,然后如果转头去想别的事就会彻底忘记。
不过,有些的景象却让她记忆深刻。
多数都是关于死亡之类的。比如他哥哥用异能折磨人的恐怖景象。
“看到了吗?没有用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自从拥有异能后,哥哥经常会通过折磨别人来惩罚她这个妹妹。
窗台有灰尘他会把侍女的腿打断,
窗台上没有灰尘他就会说这是一种狡猾的讨好。并非出自真心实意的爱戴。
反正每天总是要找个理由发泄一通才算完。
最终的矛头,还是会回到他们兄妹之间的终极问题上。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我不会这样。
作为妹妹,她也只能每天忍耐着过活。
善良的心地成了最致命的毒药,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侵蚀着她内心深处的安宁。
当然,在这份善良之中,也隐藏着一份让她无地自容的羞愧。
那就是她离不开哥哥。
或者说是离不开哥哥每天施加到永乐园所有人身上的惩罚。
那是一种冷冰冰的权威。在这份权威之下,他们怪异的躯体就会变得合理,变得神圣。
人们会嘲笑一个双头的人类,但绝对不敢轻视一个长着两个头颅的神。
神之子。
妹妹趁着月光又看了看身边的哥哥。
“我们的末日就要到了…哥哥。”
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喃喃道:“那个人,白天的那个人,会把我们杀死的。”
“你确定?”
“什么啊江晨哥?”
“我是说,只要听不到他的声音就不会被操控吗?”
“应该吧…”安娜坐在树上,摇晃着两只小脚接着说:
“以前听学院里的学长们说的。
这种异能只要听不到他讲话就没用了呢。”
“那他死了之后被他异能控制的人呢?”
“当然是恢复原来啦嘻嘻…”
江晨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既然根源是声音,只要堵住耳朵应该就没问题了。
“可是呢,江晨哥,光是堵住耳朵还是可以听到他的声音呢。”
“嗯?”
“所以这种异能好像是无解了呀…哎呀哎呀…”
江晨觉得安娜说的有道理。即是堵住耳朵。
哪怕是戴上那种隔音耳机,只要他大声说话,自己还是可以听到。
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他摆布?
“不过呢,那些都是对于普通人,江晨哥的话,还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呢。”
安娜从树上跳下来。猛地距离江晨很近。
后者不由自主地往后撤了半步。
这个安娜和陆小美的性格完全相反。
她是那种对所有人在言语举止上都十分亲近。却鲜有真情的女孩。
“你有什么办法?”